雨勢未減，嘩啦啦地衝刷著城市。林風抱著星落，走在被雨水洗刷得泛著幽光的街道上。他的步伐很穩，每一步都踏得堅實，仿佛懷中的重量輕若無物。
星落起初身體僵硬，雙手無處安放，隻能下意識地輕輕攥住林風胸前濕透的衣襟。臉頰緊貼著他微濕的胸膛，那平穩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咚、咚、咚……奇異地壓過了喧囂的雨聲，也仿佛敲打在她自己的心尖上。
羞窘如同火焰般灼燒著她的臉頰和耳根，但最初的慌亂過後，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卻如同溫潤的暖流，悄然驅散了雨夜的寒意和之前的恐懼。她偷偷地、極其緩慢地抬起眼簾，從下方窺視著林風線條清晰的下頜。
雨水順著他利落的頜線滑落，滴在她環在他頸後的手背上，帶著微涼。他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有些淡漠，目光直視著前方被雨幕模糊的道路，似乎在專注地趕路，又似乎隻是在思考著什麼遙遠的事情。
沒有趁機揩油，沒有曖昧的言語，甚至連呼吸都沒有絲毫紊亂。他的懷抱，更像是一個堅固的、隔絕外界風雨的堡壘，安全，卻……也帶著一種無形的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讓星落沸騰的血液稍稍冷卻下來。她開始有餘力去思考更多。
他到底是誰？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為何甘於平凡？他剛才對付那些黑袍人的手段，狠辣果決，絕非凡俗。可此刻抱著她，動作卻又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不摻雜欲望的嗬護。
矛盾，太矛盾了。
“那個……”星落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有些微弱，“我家……在楓林路，七號院。”她需要指明方向，也試圖打破這令人心慌意亂的沉默。
林風“嗯”了一聲，算是回應，腳步沒有絲毫停頓，方向卻微調，朝著楓林路走去。那是位於城市邊緣的一片相對幽靜的住宅區，多是些獨門獨戶的老院子。
又是一陣沉默。隻有雨聲和腳步聲。
“你……”星落鼓起勇氣，再次開口，問出了盤旋在心頭最大的疑問，“你……不怕他們嗎？那些穿黑衣服的……”
林風低頭瞥了她一眼，雨水沾濕了他的睫毛，讓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更加漆黑。他的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
“怕？”他的聲音平淡無波，“應該是他們怕我。”
簡單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炫耀的語氣，卻透出一股理所當然、源於絕對實力的強大自信。
星落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啊，剛才那摧枯拉朽的一幕，足以證明他並非虛言。怕？那些在她看來強大而詭異的敵人，在他麵前，或許真的與土雞瓦狗無異。
她想起了測靈球的異常，想起了秦教授那意味深長的目光。難道秦教授也看出了什麼？所謂的“萬法絕緣體”，難道隻是他用來掩飾的幌子？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星落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她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尤其是來自這樣一個神秘強大的存在。
這次，林風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就在星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淡淡地說：
“看他們不順眼。”
這個答案，敷衍得近乎任性。
但不知為何，星落卻隱隱覺得，這或許……接近部分真相。對於他這種層次的存在來說，行事或許早已超脫了尋常的利益算計，更多的，是憑本心喜惡？
看她不順眼那些人的行為，所以出手？就像隨手拂去沾染衣角的塵埃？
這個認知，讓星落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麵，為自己隻是“順帶”被救而有些微的失落；另一方麵，又為這種近乎“率性而為”的強大而感到一種莫名的震撼。
她不再追問。有些秘密，或許知道得越多，越危險。而此刻，能安全地待在這個懷抱裡，已經是意外之幸。
她將臉頰重新輕輕靠回他的胸膛，閉上了眼睛。疲憊感和腳踝的疼痛陣陣襲來，加上這令人安心的氣息，她竟生出幾分困意。
林風能感覺到懷裡少女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呼吸也變得均勻綿長。他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濕漉漉的長發黏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睫毛安靜地垂著，像個尋求庇護的孩子。與平日裡那清冷疏離的模樣判若兩人。
林風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抱著她的手臂，下意識地又收緊了些許，調整了一個更讓她舒服的姿勢。
仙帝的旅途，漫長而孤寂。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過這樣一個鮮活、脆弱、卻又帶著獨特韌性的生命了。
這種感覺……似乎，並不討厭。
雨，依舊下著。少年抱著沉睡的少女，踏過積水的街道，身影在路燈下拉長，又縮短，最終消失在楓林路的儘頭。
這一路的歸途，言語無聲，卻有什麼東西，在兩人之間，悄然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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