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助理的座駕尾燈消失在街角，仿佛帶走了最後一絲虛假的客氣。“王朝”門口的氣氛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陳山河捏著那張燙金名片，轉身大步走向歌舞廳內部尚未完工的辦公室，劉衛東、耿大壯、趙紅梅和胡小軍緊隨其後。
辦公室四麵還露著灰牆，空氣中彌漫著油漆和鋸末的味道。幾人圍著一張臨時搭起來的木桌坐下，桌上散落著圖紙和煙灰。
“都說說吧。”陳山河將名片扔在桌上，聲音打破了沉默。
“不能去！”耿大壯第一個拍桌子吼道，震得煙灰缸一跳，“李宏偉是個什麼玩意兒？笑麵虎！宋老六怎麼沒的？就是他借咱們的刀！現在請喝酒？我呸！肯定是擺好了刀斧手，就等咱們自投羅網！山河，你千萬彆犯糊塗！”
劉衛東相對冷靜，但眉頭鎖得更緊：“大壯說的不是沒道理。李宏偉在這個時候發出邀請，動機絕不單純。我看，無外乎三種可能：一是試探，看看我們拿下廠區、打敗宋老六後，到底有幾斤幾兩，是膨脹了還是更謹慎了；二是威懾，在‘王朝’開業前，給我們來個下馬威，展示他在北林的絕對地位；三……”他頓了頓，聲音更沉，“可能就是攤牌，逼我們站隊，要麼臣服歸順，要麼……就在百樂門把我們解決掉。”
趙紅梅聽著，臉色發白，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要是……要是真打起來，在人家地盤上，咱們不是吃虧嗎？能不能……找個借口推了？就說你傷還沒好利索……”
陳山河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胡小軍：“小軍，你怎麼看？讓你打聽的事，有消息了嗎？”
胡小軍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山河哥，東哥，我剛剛讓兩個機靈的兄弟裝作客人去百樂門轉了一圈。頂樓那個包廂，是李宏偉專門用來招待重要客人的，隔音很好，平常出入口都有他的人守著。暫時沒發現明顯埋伏的跡象，但……也說不準。”
他喘了口氣，繼續彙報更重要的信息：“不過，我打聽到另一個消息。李宏偉最近，好像跟四爺那邊的人，有過接觸。”
“四爺？”幾人同時一驚。這個沉寂已久的名號，此刻被提起，更添了幾分詭異。
“對，”胡小軍肯定地說，“消息不是很確定，但線人說，看到李宏偉的一個心腹，前幾天和四爺手下的一個老頭一起吃過飯。具體談了什麼，不知道。”
劉衛東猛地看向陳山河，眼神銳利：“山河，如果李宏偉和四爺有勾結……那這頓飯，就更凶險了！可能是想聯手做掉我們，瓜分廠區和我們新打下的地盤！”
這個推測讓辦公室裡的溫度驟降。一個李宏偉已經難以應付，如果再加上一個一直隱忍不發的四爺，後果不堪設想。
耿大壯更是急了眼：“那更不能去了！這他媽是雙鬼拍門！咱們就在廠區守著，看他們敢不敢來！”
一直沉默的陳山河，終於開口。他拿起那張名片，在手指間慢慢翻轉，眼神深邃，看不到底。
“推掉，就是示弱。李宏偉和四爺會覺得我們怕了，他們會更肆無忌憚，可能等不到‘王朝’開業，就會聯手打上門。到時候，我們更被動。”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每一張緊張的麵孔：“去，固然危險。但也是機會。第一，可以親自探探李宏偉的虛實，看他到底想乾什麼。第二，如果四爺真的和他有勾結，也許能在飯桌上看出蛛絲馬跡。第三……”
陳山河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如果我們能在這場鴻門宴上全身而退，甚至壓住李宏偉一頭，那在北林道上，才算真正立住了字號！以後，才有人敢跟我們打交道！”
“可是太冒險了！”趙紅梅忍不住喊道，眼圈發紅。
“乾我們這行，哪天不冒險？”陳山河看著她，語氣放緩了些，但決心未變，“縮在廠區，永遠是廠痞。想龍騰北林，這一關，必須過。”
他看向劉衛東：“衛東，你腦子活，明天跟我去。見機行事。”又對耿大壯：“大壯，家裡交給你，把人手安排好，萬一……我說萬一我們回不來，你要穩住局麵，保護好紅梅和小雨。”
最後對胡小軍：“小軍，繼續盯緊百樂門和四爺那邊的動靜，有任何變化，立刻想辦法通知我們。”
分派已定，不容置疑。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隻有遠處傳來的施工聲和幾人沉重的呼吸聲。明天的百樂門之宴，注定不會是一場輕鬆的酒局。它可能是一個陷阱，一個轉折點，也可能是……埋葬野心的墳墓。
陳山河將名片揣進兜裡，站起身，走向窗口，望向對麵那片璀璨而危險的霓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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