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邊的信封，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將宋老六從醉生夢死中徹底劈醒。最初的暴怒和砸毀一切的瘋狂過後，是無邊無際的寒意，從腳底板一路竄上天靈蓋，讓他如墜冰窟。
對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東西放到他枕頭邊，就能同樣輕易地割開他的喉嚨！這不再是普通的江湖爭鬥，這是索命的閻王帖！那些撕碎的照片殘片，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理防線，再也拚湊不起來。
他把自己關在二樓房間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昔日不可一世的西城沙霸，此刻像個受驚的兔子，耳朵豎著，捕捉著外麵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他一會兒咬牙切齒地咒罵陳山河，一會兒又陷入深深的恐懼，懷疑是不是李宏偉或者更可怕的對手在搞鬼。那張寫著“滾出北林或死”的紙條，和那個山巒符號，在他腦海裡反複出現，帶來死亡的壓迫感。
“錢串子”和“瘋狗”等人守在外麵，麵麵相覷，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恐慌。六爺垮了，不僅僅是情緒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崩潰。主心骨一倒，整個團體立刻變得人心惶惶。
而就在這時，劉衛東之前“分化拉攏”的策略開始顯現效果。早就對宋老六和“瘋狗”不滿、又被陳山河那邊許以重利的“泥鰍”，第一個動了心思。他偷偷召集了幾個自己的親信，在沙場一個偏僻的角落密談。
“都看到了吧？六爺……完了！”泥鰍壓低聲音，臉上帶著後怕和一絲決絕，“證據都被人塞到枕頭底下了！這絕對是衝著要命來的！咱們再跟著他，就是死路一條！”
“泥鰍哥，那咱們怎麼辦？”一個親信問道。
“怎麼辦？樹倒猢猻散！”泥鰍眼中閃過狡黠的光，“陳山河那邊遞過話，隻要咱們過去，以前的事一筆勾銷，而且待遇從優。我打算帶兄弟們走！你們跟不跟我？”
在生存麵前，所謂的忠誠變得不堪一擊。幾個親信稍作猶豫，便紛紛點頭。他們早就受夠了“瘋狗”的欺壓和宋老六的刻薄。
當天夜裡，“泥鰍”帶著手下二十幾個負責沙場生產的核心工人和幾個小工頭，趁著夜色，悄悄離開了“興旺沙場”，徑直投奔了陳山河在廠區方向的臨時據點。他們不僅帶走了人，還帶走了一批重要的生產工具和客戶資料。
“泥鰍”的出走，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第二天一早，消息傳開，沙場裡徹底亂了套。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底層打手和工人，見四大金剛之一的“泥鰍”都跑了，更是六神無主，紛紛卷鋪蓋走人，生怕跑慢了被即將到來的清算波及。一些被宋老六欺壓已久的小沙農和客戶，也趁機斷絕了往來。
短短一兩天內，曾經喧囂繁忙的“興旺沙場”變得門可羅雀，隻剩下“錢串子”、“瘋狗”和少數幾個死忠，守著如同驚弓之鳥的宋老六，看著空蕩蕩的沙場和不斷傳來的壞消息，束手無策。
宋老六的崩潰，不僅在於他個人的恐懼，更在於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勢力，在內外夾擊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他已經從西城的土皇帝，變成了一個被困在孤島上的待宰羔羊。
陳山河的最後通牒，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就已經讓宋老六陷入了眾叛親離、窮途末路的絕境。而這一切，都被另一雙冷靜的眼睛，默默地記錄在了檔案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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