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林的秋天,風中已帶著凜冽的寒意。清晨,“山河集團”總部大樓門前,不似往常般車水馬龍,反而聚集了三五十人。他們不是來洽談業務的客戶,而是購買了“山河集團”內部融資券的投資者。
起初隻是低聲的抱怨和焦急的張望,但隨著時間推移,集團財務部的大門依舊緊閉,承諾的首次兌付日毫無動靜,人群開始騷動起來。
“怎麼回事?說好今天能拿回本金的!”
“電話也打不通,王經理人都找不到了!”
“不會是騙人的吧?我可是把棺材本都投進去了!”
“陳山河呢?讓他出來給我們個說法!”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聲音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有人開始用力拍打著玻璃門,保安組成的人牆在推搡中顯得岌岌可危。
大樓頂層,陳山河的辦公室內。
劉衛東臉色鐵青地放下電話,轉向站在窗邊,背對著辦公室的陳山河。
“山河,銀行那邊……拒絕了我們的短期拆借申請。其他幾家之前關係不錯的,也都找各種理由推脫了。”
耿大壯一拳錘在桌子上,紅著眼吼道:“媽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是不是那個吳……”
“大壯!”劉衛東厲聲喝止了他,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現在提吳先生,除了讓陳山河更加懊悔和憤怒,毫無益處。
陳山河緩緩轉過身,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底布滿了血絲,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樓下的喧囂聲隱隱傳了上來,像無數根細針,紮在他的神經上。
“下麵怎麼回事?”他聲音沙啞地問。
劉衛東走到窗邊,向下望了一眼,心沉了下去:“是……買了融資券的人。兌付出了問題,他們來要錢了。”
“這麼快?”陳山河眉頭緊鎖。資金鏈緊張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第一次兌付就完全無法進行,更沒想到投資者的反應會如此迅速和激烈。
“我們低估了恐慌傳播的速度。”劉衛東聲音沉重,“也低估了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可能。”
就在這時,趙紅梅急匆匆地推門進來,臉上帶著驚惶:“山河,樓下快頂不住了!人越來越多,還有記者來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樓下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推倒了,緊接著是更加尖銳的吵嚷和幾聲女人的尖叫。
陳山河走到辦公桌前,拿起內部電話,接通了保安隊長:“不要發生衝突,保護好員工安全。告訴他們,我馬上下去給大家一個交代。”
“山河,你不能下去!”劉衛東立刻阻止,“下麵情緒失控,太危險了!”
“對!讓老子帶人把他們轟走!”耿大壯挽起袖子。
“然後呢?”陳山河看著他們,眼神銳利,“讓事情鬨得更大,明天頭條就是‘山河集團暴力驅趕投資者’?那我們就算有轉機,也徹底完了。”
他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動作依舊沉穩,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那細微的顫抖。
“這是我的公司,我簽的字。出了問題,我必須麵對。”
他深吸一口氣,走向門口。劉衛東和趙紅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憂和無奈。耿大壯罵了句粗口,但還是緊緊跟在了陳山河身後。
當他們走出電梯,來到一樓大廳時,眼前的景象讓陳山河心頭一沉。玻璃門外,黑壓壓的人群群情激憤,口號聲、咒罵聲不絕於耳。保安們組成的人牆被衝擊得搖搖欲墜。幾張熟悉的麵孔在人群中格外顯眼——那是曾經極力巴結他、求著他賣融資券給他們的“朋友”。
陳山河的出現,如同在沸油中滴入了一滴水。
“陳山河出來了!”
“還錢!陳山河!”
“黑心商人!騙我們的血汗錢!”
無數隻手拍打著玻璃,無數雙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陳山河走到大門內,示意保安讓開一條縫隙。他沒有出去,就站在那條縫隙後,麵對著無數伸過來的手機和錄音筆,以及那些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目光。
“各位!”他提高了音量,壓下現場的嘈雜,“我是陳山河。關於融資券兌付的問題,我向大家保證,山河集團會負責到底!”
“拿什麼負責!錢呢!”
“空口白話誰不會說!”
“公司暫時遇到一些資金周轉的困難。”陳山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請大家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正在積極籌措資金……”
“籌措?是不是想跑路!”
“不能信他!今天必須拿到錢!”
一個礦泉水瓶越過人牆,砸在陳山河旁邊的玻璃門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水花濺了他一身。耿大壯立刻要衝上前,被劉衛東死死拉住。
陳山河抹去臉上的水漬,看著眼前失控的場麵,他知道,任何解釋在此刻都是蒼白的。
信譽,這座他耗費多年心血搭建起來的無形堡壘,在現實金錢的重壓和恐慌的衝擊下,裂開了第一道巨大的縫隙。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第一張骨牌,已經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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