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紀夫子。”
在學堂另一側,是一堆略大的娃子拿著書本在念。
他們坐在遠處,他們手裡捧著書經,一看就是那種入學已久的學子。
他們衝紀夫子喊著,“夫子!夫子!外場著火了!”
“認真讀書,彆開小差!”紀夫子訓斥了一聲。
那些學子便按捺住了性子,看書去了。
外場離書荷學堂也就十餘米,是學生們放學玩的地方。每到夏末,外場的草長得比人還高,村長趙標每年都會組織村民,來此一把火燒了這外場的草。
剛開始,紀夫子也是忐忑,甚至告誡村長,等娃子們回家了,再去燒。
但村長以農活為重,不得空。什麼時候方便就什麼時候燒,讓紀夫子也是一陣牢騷。
幸虧這幾年都是這麼燒的,也沒什麼事兒,紀夫子便也不做聲了,畢竟村長也是義務勞動,幫學堂清除了外場的雜草。
因此,每年,都會出現這樣的景象,外麵熊熊烈火,而十米之遙的書荷,傳出朗朗書聲。
但這次好像有點不同。
“夫子,不好了,著火了...”
學堂裡的孩子們見狀,紛紛放下書本,伸出脖子往外圍觀。夫子頭也不抬,處事不驚,戒尺“啪”的一聲,敲在講台上。
“我知道,鄧盟,你說,剛念到哪裡了?”
“念到...”鄧盟支支吾吾。
“夫子,學堂上麵著火了!”
“稍安勿躁,我們是讀書人,要有...啥?學堂......著......火了!”
學堂忽然燃起熊熊大火,一層沉悶的熱浪自上而下。
那幾棵鬆樹就像火炬一樣,火焰從樹梢躥出,映紅了學堂。鬆樹頂端的鳥巢經不住烈火的炙烤,一隻隻鳥兒帶著恐懼驚飛而出,拍打著翅膀,四散逃離。
樹乾上本來忙碌攀爬的鬆鼠,這時也完全亂了陣腳,四處跳躍,仿佛在逃命。
“大家快出去,往荷葉塘邊跑,不要去外場!”紀夫子的聲音響徹在濃煙中,透著一股急切和焦慮,一改溫和沉靜的模樣。
“大家快跑!”幾個年紀稍大的孩子聽到夫子的吼聲,連忙抓起身旁的小夥伴,互相攙扶著往外衝去。
年幼的孩子們眼神裡滿是迷茫,但看到身邊的夥伴都在跑,也下意識跟著往外衝。
火勢蔓延得極快,濃煙開始蔓延。
烈焰很快吞噬了學堂的屋頂,火舌如同巨龍般舔過學堂的每一個角落。
老舊的學堂因年久失修,部分牆體早已搖搖欲墜,經不住火焰的考驗,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終於轟然倒塌,磚瓦碎裂,灰塵四散。
一場浩劫,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唯有火光與煙霧交織,令人生畏。
紀夫子顧不得自己年邁的身體,眼疾手快地抱起幾個還在猶豫的小娃子,急匆匆地向外跑去。他那一頭花白的胡須隨著奔跑而抖動。
在這混亂的場景中,李駿也跟著同學慌亂地往外逃。他的心跳加速,喉嚨裡充滿了煙塵的味道。
火光與滾滾的濃煙仿佛將他包圍。耳邊是孩子們的哭喊聲和夫子的呼喚聲,四處是紛飛的瓦片和掉落的樹枝。
就在李駿跑過學堂後院時,他忽然餘光一瞥,發現前方不遠處一隻鬆鼠正在地上掙紮。
一段燒焦的樹乾壓在鬆鼠的身上,鬆鼠的四肢似乎在劇烈地抽動,像是在努力想要掙脫。仿若沉重的樹乾讓鬆鼠的無法掙脫,眼看著火焰就要蔓延到它的身上。
李駿一腳狠狠踢開了壓在鬆鼠身上的樹乾,火光在他麵前跳躍,熱浪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自己用力一腳,也讓自己吃痛差點倒下。
他彎腰一把抓住了那隻鬆鼠,將它緊緊握在手中,轉身就朝著學堂外飛奔而去。
鬆鼠則乖乖地蜷縮在他的手掌中,不再掙紮。
李駿的心跳如雷,跑得雙腿發軟,背後是火焰吞噬一切的聲音,耳邊是呼嘯而過的熱風。
他的衣襟被火光映得通紅,汗水沿著他的額角不斷滑落,但他顧不得擦拭,隻想著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而周邊也有小孩被絆倒,發出哭喊聲,遠處一些鄉野村民連忙趕來。
李駿衝出了學堂,撲麵而來的清新空氣讓他深吸了一口。
他的身體顫抖著,將手中的鬆鼠輕輕放在了懷裡。那隻小家夥似乎暈厥了過去。
書荷的火勢很快蔓延了開,整個荷葉塘都沸騰了,而小娃子們都灰頭土臉,有哭鬨著,摔傷的哭聲,但也有小孩在笑嗬嗬的看著熱鬨。
村民們則是憂心忡忡,不斷挑水救火,而這盛夏,倒是最後把書荷學堂燒的乾乾淨淨,所幸沒有人傷亡。
一些大人,不問青紅皂白,當場動手打了自己的娃,認為自己的娃在學堂讀書,失火了,即便不是也要教訓下娃子,展示自己作為家長的權威。
那些娃子上一秒還在看熱鬨,看著救火的人,說不出的鬨騰和開心,下一秒就被追著屁股打。
人群喧鬨,直到傍晚,人們才逐漸散去。
隻留下紀夫子,看著書荷學堂,發呆,村長趙標在紀夫子邊上說了什麼,見沒有回應,大家都各自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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