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陽城南,遠離塵囂的偏僻巷弄深處,掩映著一座幽靜小院。
院中綠竹搖曳,清泉潺潺,宛若世外桃源。鳥鳴不驚,風過不亂,一股淡淡的靈氣自四周浮動,使人踏入其中,便不由得心神一靜。
此景和洞陽城格格不入。
正院之中,一位麵色清臒的老者靜坐石桌前,身前擺著一隻溫玉砧板。他手中執著一柄翠紋小刀,正小心翼翼地切割幾枚通體瑩潤、散發異香的奇珍靈果。
那靈果色澤斑斕,每一刀切下,果肉內的靈光便輕輕閃爍一下,宛如呼吸。
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帶著幾分清甜、幾分道意,仿佛能淨化神識、洗滌心靈。
老者正是前些年來此的戌峰,將切好的果肉規規整整地擺入一隻玉白果盤中,隨後輕手輕腳地起身,端著果盤穿過回廊,步入屋內。
屋內靜謐,一名衣袍素淨的年輕人正凝神作畫。他麵如冠玉,眉目清朗,神情溫潤中透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從容沉靜。隻見他手持一柄流光暗紋的畫筆,在一張素宣之上瀟灑揮毫,墨色鋪陳之間,一隻展翅欲飛的靈禽躍然紙上,羽翼分明,神態靈動。
就在他最後一筆落下之際,那畫中靈禽竟“啾”地一聲輕鳴,輕振羽翼,竟從紙麵之中脫出,化作一道光影,穿窗飛出,隱入遠天。
這一幕,如夢似幻。
戌峰在一旁目睹,不禁由衷讚道:“宮少,這畫技……已然通靈入道,凡間畫師百年專修,也難有此神韻。”
年輕人——宮少,聞言卻隻是微微一笑,淡淡地將筆收起,墨跡自動收束回筆鋒,靈氣回繞,顯然這畫筆並非凡物,而是一件法器。
宮少輕輕擺手,“畫技倒是長進了幾分,隻可惜……魔器始終無感,這小靈天界,竟也將我等困住了數年。若非閒來無事,我又怎會日日研墨作畫?”
“這倒也是。”戌峰笑著放下果盤,神情略微凝重幾分,“宮少,那件魔器由上古魔龍之骨鍛造,龍吟之力與音冥珠本該能共鳴。可惜……自去年音冥珠曾短暫震動一次後,就再無反應。”
他頓了頓,目光微沉,“怕是那魔修,早已逃之夭夭,遠離此界。”
“未必,那魔修從天罡盟一路逃亡,不逃去雲罡十二城的邊境,反而逃入此秘境,想必這小靈天界有他索求之物。”宮少說著,接過玉盤,捏起一片靈果,輕輕咬下一口。
果肉入口即化,靈氣在舌尖綻放開來,宛如一縷清泉灌入經脈,連神識都為之一振。
宮少挑眉微笑:“這靈果……品質非凡,竟有些接近靈界中的九品果類。”帶著玩笑口吻,“莫不是你從天罡盟的寶庫裡‘順’出來的?”
戌峰哈哈一笑,拂了拂胡須,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光芒:“確實是‘順’來的,帶來給你我解解饞。”
宮少輕笑不語,指間靈果輕轉,眼神卻漸漸沉了下去,“且不管魔修去往何處了,恰巧天罡盟生靈丹的進貢時節到了,我們剛好在此處,就關注一下這裡的風吹草動。”
戌峰神情倏然一凜,“宮少,監察司剛傳來新的情報,恐怕這洞陽城……水深得很。”
他語氣中透出一絲凝重:“近些年,有不少散修通過青垟城的傳送陣來到小靈天界,大多奔著某些‘上古寶藏’的傳聞而來,尤其是那些自稱在荒土或古遺跡中得到小靈天界的上古地圖,幾乎全都指向了這片區域——寧國......”
“哦?”宮少輕挑眉頭,神色仍顯從容,手中靈果輕輕旋轉。
戌峰緩緩點頭,繼續道:“這些人中大多是無門無派的散修,也有少數中小宗門的弟子。若有人來到寧國,在他們接近洞陽城附近後……便仿佛蒸發了一般,從此再無消息。更詭異的是,有些人曾在傳送陣處留下靈石印記,說明他們確實成功抵達此界,但之後,連一絲靈氣波動都找不到。”
宮少眼神沉了下來,似乎意識到了這背後隱藏的危險,轉頭看著戌峰:“此事若屬實,那就真的要好好查查了。”
戌峰點點頭,眼中多了一絲冷意:“確實。而且,不僅是這幾年的事。早在幾百年前,洞陽城周圍就曾聚集過一些散修。那時候,甚至有築基期修士公開在城郊設壇煉丹、獵妖製符,雖然比不上青垟城,但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光景。雖然這幾百年,小靈天的靈氣凋零的更加厲害,但是,不可能讓修士銷聲匿跡。如今……除了幾個藥仙門的修士外,幾乎沒人散修在附近停留.......”
“包括上次青垟城來的陳家兄弟,他們可是小有名氣的靈修雙陣師,修為更是有金丹境界,就這麼沒了。”
宮少眉頭緊蹙,目光銳利如刀:“如果說凡人失蹤可以解釋為意外,那金丹修士接連失蹤……這背後,必有古怪。”
宮少眼神穿過窗欞看向遙遠的青蒼嶺山脈,語氣低沉:“這事,藥仙門,怕是脫不了乾係。”
戌峰沉聲應道:“我早已起疑,已命暗哨前往藥仙門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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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好借此機會。天罡盟的元老一直對這些老舊仙門勢力頗為不滿,若真能找到證據,借勢整合藥仙門……那就再好不過了。”
宮少話音剛落,那隻方才從畫卷中飛出的靈禽,已穿城而行,悄然落在藥令司府邸門前的一棵古柏上。它身形如墨,目光銳利,宛如靈識凝聚,對周圍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此時,府邸門前正有一場輕鬆的送彆。
田勇笑容滿麵地從藥令司中走出。他身後,一位三十出頭、打扮得體的女子正相送至門口。她便是藥令司的女管事——張顏琦,一向在洞陽城頗有聲望,不僅精通藥理,更擅長人情往來,暗地裡還是藥仙門在外設點中極重要的聯絡人。
“張管事,不必再送,我就此告辭。”田勇拱手作揖,臉上滿是發自內心的感激,“日後若有差遣,儘管開口。多虧了您當初那份送子丹,如今玉溪終於有喜,這恩情,我田勇記一輩子!”
張顏琦微笑點頭,語氣溫和:“田幫主客氣了,貴夫人如今安好,也是你親力親為,我等也是舉手之勞。你日後,若有其他需要,藥令司隨時為你開放。”
兩人寒暄幾句後,田勇便帶著輕鬆愉悅的神情離去。妻子懷孕後,他事事謹慎,能得藥令司照拂,自然不敢怠慢。張顏琦近年不在洞陽城,最近才歸,這還禮,必須要人在親自上門還禮。
待田勇身影走遠,張顏琦臉上的笑意才慢慢褪去。她轉身快步進入後堂,穿過一重又一重的簾幔,最終來到藥材庫房。
庫房靜謐幽冷,四周架子林立,擺放著無數以靈符封存的藥匣。張顏琦手持一卷金色玉簡,神色認真地對照著每一樣藥材,逐一核查數量。她動作利落,但眼神中卻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與警惕。
屋頂之上,那隻靈禽靜靜地棲在樹枝間,一雙墨瞳如同夜色中的探針,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宮少遠在院中,緩緩閉上雙目,一縷神識透過飛禽,正在觀察張顏琦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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