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駿與牛子凡在村中走過時,目光所及,皆是安寧。
這一次,他們從村中親自挑選出了五十名年輕人和小孩。這些人不但資質不凡,且心誌堅定,各有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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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早年便在鍛體功法中小有所成、力大無窮的劉賀;有自幼便喜藥草成性的莫卓;更有手藝天成、於機關器物尤為敏銳的少年貞明器。
這些年輕人,願意追隨李駿與牛子凡,拜入淨靈門,去學習更深奧的道法、去直麵更廣闊的天地和挑戰,去普渡更多的世人。
臨行前,牛子凡站在竹村邊緣的一塊山巔之上,身形被日光拉長。他雙手結印,在山穀四方悄然布下了一個大型禁製,靈光悄然融入山川土脈。
“自今日起,這裡將徹底隱匿於塵世之外。”他低聲說道,“讓他們能在清淨中,安心生活。”
“走吧。”他轉頭看向李駿,目光中透著一絲釋然,“布道至此,也算告一段落。以後,門中自有弟子輪轉巡看,不必我們再時時奔波。”
李駿默默點頭。他望了一眼村中正在晨練的孩子們,心頭微動。五十年的行走、教化,如夢似幻。他對《夢境輪台術》第三層的理解,也在這段歲月中悄然生變——一種源於“信仰”的體悟,逐漸浮出心海。
隨著飛行法器升空,竹村在他們腳下緩緩縮小,最終化為山穀中一抹青綠。他們帶著五十名弟子,踏雲而歸,前往淨靈門。
回到門中,牛子凡沒有多言,第一時間便將心靈手巧的貞明器引薦給器道長老金萬律。
這位長老素來性情古怪,但見了貞明器,僅僅片刻交談後,便對他讚賞有加,甚至破例收為關門弟子,親授機關煉器之術。貞明器臉上那冷靜而拘謹的神情,也難掩心中的激動。
至於其餘弟子,則由淨靈門的入門執事統一安排修行資源與功法,門規森嚴,製度完備,無需李駿與牛子凡過多操心。
李駿與牛子凡並肩而行,被門人傳喚,引入主殿。主殿深處,香霧繚繞,金燈高懸,古鐘聲聲回蕩。殿堂中央,安庚悟長老正端坐蒲團,眉須皆白,雙目似閉非閉。
兩人躬身行禮。
安庚悟緩緩開口,聲音渾厚而悠遠,宛如山泉叩石:“李駿,此次布道,你有何收獲?對世人,又有何見解?”
李駿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殿外一縷清風拂動的竹影上,方才緩緩開口:“長老,弟子此次布道五十載,所見所聞,皆是人間慘案與凡人疾苦。”
安庚悟眉頭微抬:“苦在何處?”
“苦在身不由己。”李駿的聲音低沉,卻帶著克製不住的鋒芒,“愚昧被欺,信仰成枷,命運為他人所掌控。他們生而為人,卻連做人的尊嚴都要祭獻給虛妄的神。”
殿內香火跳躍,安庚悟雙眼緩緩睜開,眼神如深潭般晦暗:“凡人,本就是弱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我修仙者,為求證大道。有的修士,常常獻祭億萬生靈,難道……你認為不該如此?”
李駿抬起頭,眼神炯然:“強弱,不在外相,而在內心。凡人是弱,可未必不能與修仙者一搏。若能開啟民智,彙聚眾生之力,未必不能屠神。”
牛子凡聞言,微微一震,眼底掠過一抹驚色,卻並未打斷。
安庚悟的聲音愈發低沉,似乎在試探:“神,修行所求,正是成神成仙成魔。若你李駿修行至極成仙得道,反而滅眾生如螻蟻,成了眾生之敵……你又當如何?”
“那我便不要這個仙!而且全世界的生靈應該團結起來,滅了我這個仙!”李駿霍然起身,衣袖鼓蕩,眼中燃起冷冽的光。
殿外風聲呼嘯,仿佛也被他的話震動。一時間,殿堂靜寂如死。
李駿的聲音卻愈發堅定:“這個世界,或許,沒有所謂的神,沒有魔,沒有仙,反而更乾淨。人們的痛苦,多半是因欲而起,而那些神也罷,魔也好,都是欲望的極致映射......”
安庚悟凝視著他,半晌,緩緩吐出兩個字:“哦?……你繼續說說。”
李駿深吸一口氣,緩緩道:“神,不過是比凡人多走了幾步,腳印更深一些罷了。宗教可以存在,它有文化底蘊和思想的價值。可神,不該存在,他會借用宗教,奴役人們。人,能孕育出神和魔,而不該匍匐在他們的腳下,若是他們是不合理的,人就要鏟除他們的存在。那些自稱神明者,隨時打著人的肉體與靈魂的主意,他們並非庇佑者,更像是藏著血刀的竊賊......”
牛子凡聞言,忍不住開口:“李師弟此言,驚世駭俗,感悟頗深。”
李駿轉過頭,眼神沉靜如山嶽:“牛師兄,你我走過太多地方,看過太多人死於神隻之手。我相信,你能感同身受。”
殿內燭火搖曳,映出安庚悟長老麵容的明暗交錯。他並未嗬斥,反而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讚許。
“很好。”安庚悟低聲道,“你心中的道,已隱隱成形。記住,你所見未必是真,你所想未必即是正。隻有實踐才是檢驗你心中道的唯一標準……若敢行,便走到底。”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牛子凡身上:“子凡,你呢?你這五十年所思所悟,可有所得?”
牛子凡沉吟片刻,緩緩道:“弟子所見,與李兄相似。凡人之苦,並非來自天命,而是來自人心的可以被欺壓與被利用,人心愚昧……在我看來,神是如今世間的一種秩序,若無秩序,若無約束,世人是否會陷入另一種混亂?所以,弟子覺得在取締神之前,要建立構思一種新的秩序......”
安庚悟微微頷首,似乎對牛子凡的謹慎也頗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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