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平鋪在雪地上、完整無缺的麅子皮,像一麵無聲的旗幟,宣告著這場比試的終結。
村民們死死盯著那張皮,又看看陳放手裡那把還在滴血的小刀,喉嚨裡直發乾。
村裡最好的剝皮手,剝張兔子皮都得留幾個破口子,可眼前這張麅子皮,平整得像塊新發的布。
陳放沒理會周圍的目光,蹲下身,用雪擦了擦刀刃,動作乾淨利落。
他的刀尖對準了麅子被剝去皮的後腿關節。
那把薄薄的小刀,隻是在關節的縫隙裡輕輕一挑,一轉,手腕順勢一扭。
“哢噠。”
整條粗壯的後腿連著大腿骨,就那麼被他完整地卸了下來,切口平整光滑,幾乎沒有帶下一絲碎肉。
在場的人,包括韓老蔫,全都看得眼皮狠狠一跳。
村裡殺豬,那是幾個壯漢死死按住,屠夫用大鐵鉤子掛起來,掄圓了膀子拿砍刀往下剁,砍得骨頭渣子亂飛。
哪見過這麼輕鬆寫意的。
陳放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用同樣的手法,三下五除二,很快將另一條後腿和兩條前腿也卸了下來,整整齊齊地碼在一邊。
接著,他的刀鋒沿著脊骨兩側滑過,兩條最精華的裡脊肉,被完整地剝離出來。
“這東西金貴,不能糟蹋了。”
他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將兩條裡脊肉放獸皮上。
“用野蔥爆炒,火要旺,油要熱,翻幾下就出鍋。”
“或者切成薄片,在滾水裡涮一下,最是鮮嫩。”
這話聲音不大,但韓老蔫聽得清清楚楚,他渾濁的老眼又是一縮。
這小子不光會打,還懂吃,講究得很。
陳放手裡的刀像有了自己的生命,在麅子的軀體上行雲流水般地遊走。
肋排被他一根根整齊地切開,每一塊都帶著厚厚的背肉。
“這塊肥瘦相間,剁碎了,摻點大白菜,包餃子最香。”
他又拿起另一塊全是精瘦肉的。
“這塊肉柴,直接燉不好吃,得用鹽使勁揉搓了,掛在房簷下風乾成肉乾,能放一整個冬天。”
“沒事撕下來一條,磨牙,也有嚼頭。”
說著,他將那塊最精瘦、幾乎沒有脂肪的腿肉切成一條條,也放到了一邊。
這是留給黑煞它們的。
最後,他剖開胸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內臟。
血淋淋的心肝肺,在普通村民看來,就是一堆下水,亂燉一鍋拉倒。
陳放卻把麅子肝單獨拿了出來,用雪水衝洗乾淨,那暗紅色的肝臟看起來飽滿光滑,沒有一絲異樣。
“韓大爺,你眼神不好,平時得多吃點這個。”他把麅子肝遞向韓老蔫。
“這東西補血明目,比吃啥藥都強。”
“彆煮老了,切片快炒,等它還帶著脆勁兒的時候就出鍋。”
韓老蔫愣愣地看著那塊麅子肝,一時間竟沒伸手去接。
他吃了一輩子麅子肝,隻知道是塊肉,能填飽肚子,哪曉得裡頭還有這麼多道道。
這個城裡來的年輕人,懂的東西,好像比這山裡的老林子還要深。
趙衛東在人群後麵看得眼都紅了,他見不得陳放這副胸有成竹、指點江山的樣子,酸水從胃裡一個勁往上冒。
他忍不住陰陽怪氣地插嘴:“說得頭頭是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京城國營飯店的大師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