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和虎妞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後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裡的凶悍和戒備,已經消散了大半。
它們蔫蔫地走到陳放的另一側,也趴了下來。
院子裡,隻剩下趙衛東那張因為震驚和錯愕而扭曲的臉,在寒風中顯得格外滑稽。
陳放沒有再理會任何人,他很快就搭好了一個簡易卻足夠堅固的窩棚,又從屋裡拿了些舊的稻草鋪在裡麵。
做完這一切,他走進屋,從自己的口糧袋裡,舀出兩碗苞穀麵,倒進盆裡,加水攪成糊糊,端出去放在了新狗窩前。
那兩碗熱氣騰騰的苞穀麵糊糊,在冰天雪地裡散發著樸素而誘人的糧食香氣。
磐石和虎妞的腦袋埋在盆裡,發出呼嚕呼嚕的吞咽聲,吃得又快又急,顯然是餓壞了。
這聲音,像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刮著柴房門口趙衛東的耳膜。
他自己的肚子還在因為半個冰涼的窩窩頭而隱隱作痛,可陳放的狗,卻已經吃上了熱乎的口糧。
這已經不是人不如狗了,這簡直是把他趙衛東的臉麵,扔在雪地裡,再讓那兩條畜生上去踩幾腳!
“我們走!”趙衛東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猛地一甩袖子,轉身鑽回了陰冷潮濕的柴房。
吳衛國和瘦猴對視一眼,也趕緊縮著脖子跟了進去。
柴房裡堆滿了劈好的木柴和乾枯的稻草,一股黴味混著木屑的氣息,嗆得人鼻子發酸。
“衛東哥,你瞧他那得意樣!”
吳衛過一屁股坐在草堆上,憤憤不平地抱怨,“真把這知青點當他自個兒家了!”
“什麼叫當他家了?這分明是當成狗窩了!”趙衛東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帶著壓抑不住的怨毒。
他來回踱著步,腳下的乾草被踩得“沙沙”作響。
“五條還不夠,現在又弄回來兩條!七條!整整七條狗!”
他伸出手指,仿佛那七條狗就在眼前,“你們算算,這七張嘴一天要吃掉多少糧食?”
“他陳放一個人,有這麼多糧食嗎?還不是從咱們的口糧裡摳!”
瘦猴畏畏縮縮地插了一句:“可是……那苞穀麵是他自己的……”
“他自己的?”趙衛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毛,回頭死死瞪著瘦猴。
“咱們是一個集體!他的就是集體的!”
“他憑什麼拿著集體的資源去養活幾條畜生?”
“這叫什麼?這叫嚴重脫離群眾,搞個人主義!”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砸得瘦猴再也不敢吭聲了。
趙衛東的情緒愈發激動,他指著門外,聲音都變了調:“你們剛才也看見了,那兩條新來的,跟狼崽子似的!”
“那眼神,那架勢,哪是狗?分明就是兩條狼!”
“這要是哪天發起瘋來,在院子裡咬了人,誰擔待得起?”
“李曉燕她們幾個女同誌,剛才嚇得臉都白了!咱們知青點的安全誰來保證?”
他這番話,句句都戳在吳衛國和瘦猴的心窩子上。
他們怕陳放,更怕那幾條看著就不好惹的狗。
吳衛國一拍大腿,附和道:“衛東哥說得對!太危險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趙衛東見火候差不多了,停下腳步,臉上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盤算。
“光咱們說沒用,得讓大家都認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