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知青點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大家對小鹿更好了。
王娟和李曉燕幾乎是把所有能找到的嫩草葉、苜蓿芯兒都堆到了它的窩邊。
吳衛國和瘦猴甚至專門跑了趟後山,砍回幾根鮮嫩的樺樹枝,把皮剝下來給小鹿磨牙。
小鹿的傷腿在陳放的照料下,恢複神速。
拆掉夾板的那天,它還有些不適應,瘸著腿走了幾步。
但很快,動物強大的自愈能力就顯現出來了。
不過一天工夫,它已經能跟著虎妞在院子裡一蹦一跳地追逐打鬨了。
而犬隊,更是把它當成了自己的小兄弟。
追風會默許它在自己身邊打盹。
雷達會把找到的野果子滾到它麵前。
黑煞和磐石這兩個大家夥,則像兩個儘職的保鏢,隻要小鹿在院子裡活動,它們倆的視線就沒離開過。
虎妞更是每天都要用舌頭把小鹿從頭到腳舔個遍,舔得小鹿舒服地直哼哼,眯著眼睛往它懷裡鑽。
這一切,陳放都看在眼裡。
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每天巡山回來時,會帶回來一些特定的植物根莖,碾碎了混在玉米糊裡喂給小鹿。
這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陳放就起了床。
他被一股反常的悶熱給逼醒了。
空氣粘稠得像化不開的糖漿,連窗外的蟲鳴都透著一股焦躁。
他走到院裡,皮膚感到一陣發緊。
這風和日麗隻是假象,一場持續、難熬的酷暑和接踵而至的雷雨季,即將提前降臨。
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了。
他抱起一件舊棉衣,走到小鹿身邊。
小家夥睡得正香,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陳放沒有叫醒它,隻是用棉衣將它輕輕裹住,抱在了懷裡。
“嗚……”
守在不遠處的虎妞,立刻站了起來,喉嚨裡發出不安的低鳴。
追風、雷達它們也紛紛起身,默默地圍了過來。
屋裡的知青們也被這動靜驚醒了。
李曉燕和王娟衝了出來,當看到陳放懷裡的小鹿時,她們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陳放,你……”
“今天,是它該回家的日子了。”陳放平靜地說了一句。
李建軍、吳衛國、瘦猴默默地穿好衣服,跟在了後麵。
山路寂靜,隻有腳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和清晨的鳥鳴。
犬隊一反常態地安靜,沒有像往常一樣四散偵查,而是緊緊地簇擁在陳放周圍。
虎妞更是寸步不離,鼻子時不時地湊上去,輕輕嗅聞著陳放懷裡的小鹿。
走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陳放停在了一處地勢平緩、林木蔥鬱的山坡上。
這裡遠離村莊,附近有水源,草料也豐盛。
他小心地將小鹿放到地上,解開了裹著它的棉衣。
小鹿似乎還有些睡眼惺忪。
它晃了晃腦袋,站穩了身子,然後疑惑地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它扭過頭,用腦袋蹭了蹭陳放的褲腿。
陳放蹲下身,最後一次撫摸著它。
“回去吧。”
他輕輕推了推小鹿的後背。
小鹿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望著他,大眼睛裡滿是疑惑和不解。
它不明白,為什麼溫暖的窩和可口的食物都不見了,為什麼每天陪它玩耍的夥伴們,都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它。
“嚶……”它發出求助般的叫聲。
“嗚……”
虎妞湊上前去,伸出舌頭,一遍又一遍地舔舐著小鹿的臉頰和脖頸,喉嚨裡的嗚咽聲充滿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