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安靜一會,衛時覺依舊沒有回頭,冷冷說道,“這麼說,你們的合作者在杭州灣?”
“沒錯,徽商和浙商共同的生意,誰為主不重要,嵊泗、岱山、舟山、雙嶼到處是基地,大約十萬海匪,船隻上千,遠洋船四百,他們不劫掠大明,彼此很有秩序,隻做進出生意。
浙商徽商背後一定是蘇州和南京,杭州灣進出貨,蘇州和南京中轉,淮商、漕商銷貨,這就是大明海貿。閩粵海商隻走倭國和南海,他們沒有實力參與遼東利潤。”
衛時覺又停頓片刻,“錢祥達認識嗎?”
“當然,蘇州最大的布商,實力強大,肯定參與供貨走貨。”
“閩商郭必昌認識嗎?”
“不認識,朝鮮不接觸閩粵海商,也許南人黨認識,但也是朝鮮南邊與倭國的糧布生意,參與者一定有倭國,三方小生意,利潤不大。”
“你可以控製朝鮮全部水師嗎?”
“外臣頂多能控製二百艘船,西人擁有百艘,南人的船隻名義上屬於水師,他們一直在偷偷與倭國做海貿,就是些日常貨物,大約二百艘。”
“大明海商在支持西人黨、南人黨起事,他們是誰?”
“以外臣判斷,無非是徽商、浙商,蘇州的大商反而不會插手政事。”
“為黨爭控製朝鮮?”
“回上使,您這判斷不對。南勳、北勳有底線,有力量,他們可以通過京城直接影響漢城官場,不需要轉一圈,從海貿多此一舉,商人就是商人。”
“有道理,舅爺若對朝鮮生氣,有的是辦法,不需要如此囉嗦。”
“沒錯!的確這樣!”
“嗬嗬,衛某格局還是沒打開,權力運用果然大有門道。”
李爾瞻聽不出這是譏諷,猶豫說道,“海商為了利潤,不管官場秩序,南勳對他們的節製很弱,豪商不可能在官場競爭過勳貴,為了削掉天津水師的海貿機會,這才插足藩國官場!”
衛時覺扭頭,“你確定?”
“回上使,南邊豪商早就想削掉北方的海貿,獨吞大利,但南京魏國公不願與北勳翻臉。五年前,朝鮮一半貨物走給天津水師,由後軍通過運河來消化,一半走給南商,我們也不敢完全與某方聯係,否則容易被另一方按死。”
這才合理!
衛時覺點點頭,“李爾瞻,舅爺從未跟衛某說過海貿。”
李爾瞻一愣,“後軍內部如何分紅我們不知道,您的長兄十年前在天津見過,外臣在京師也見過伯爺本人,定遠侯、懷寧侯等等都見過。
五年前英國公下令,天津水師以作戰為主,令兄襲爵後,也無法走貨了,水師船隻不敢私自到朝鮮,我們的船隻也不敢私自進入直隸灣,登萊水師更不敢,北方海路完全斷了。”
衛時覺琢磨片刻,不確定問道,“也就是說,你們為大明文武走了五年貨?”
李爾瞻搖搖頭,“上使,我們與大明文武做了十七年生意,與北勳做了十二年。”
“大明武勳分南北,大員如何參與海貿生意?”
“朝鮮與南商的中人是南京中軍勳貴,徽商、浙商均為南勳幫忙介紹,南勳從不參與交易過程,但無法否認他們是東主之一。”
衛時覺被氣笑了,遼東的一切,果然是大明權貴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