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潛開始複述《西遊記》的內容。
從石猴出世,到拜師學藝,再到大鬨天宮,他娓娓道來,雖不能說一字不差,但情節、人物、對話都講得八九不離十。
“這家夥也算是個人才。”李逋心道。
他笑著打斷孔潛的複述,道:“孔兄,不必再講。你的本事,我已經見識到。”
孔潛停下話頭,收起銀子:“公子見笑。在下不過是記性好些,算不得什麼本事。”
王猛問:“孔兄既然有這等過目不忘的本事,祖上可有人做官?”
孔潛沒有回答,起身離去。
見李逋不解,王猛道:“景國中葉,朝廷廢除科舉製,定下高門士族的族譜。上品居廟堂,中品治地方,下品為小吏。我雖是寒門出身,但祖上與江左王氏同出一源,因此還有一線機會,夠資格參加六年一度的神童試。若祖上無人為官,也不是有名的學者,則連寒門也算不上,根本就沒有考試的機會。”
李逋聽後,這才明白,忙快步追上孔潛,又拿出一錠銀子塞到他手中,道:“孔兄,拿著這些錢,好好讀書,不要急,君子當有龍蛇之變。”
孔潛一愣,連忙推辭道:“公子,這……這怎麼行?我不能收!”
“心是涼的,但銀子是熱的。錢財是假的,米麵是真的。你有這般本事,我相信,你將來定有一番作為。”
“公子大恩,我銘記於心。不知公子居住何處,日後好報答恩惠!”
“若有需要,可去景交青槐村找我。”
望著李逋的背影,孔潛紅著眼眶,抱著銀子,轉過街角,拐進勾欄聽曲。
李逋剛回到酒樓,就見王猛便指著街口:“公子,您看,慕容傑來了。”
隻見慕容傑一身錦衣,手持折扇,向墨玄齋走來。兩名丙級司衛在前,幫他分開人群,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李逋想,若不論恩怨,這慕容傑絕對是標準的俊朗才子,舉手投足間儘顯風流氣度,走到哪裡都是令人矚目的存在。再加上他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這也難怪許多京都女子對他傾心不已。
書齋內,鐘離玉娥迎出來,見到慕容傑,她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慕容公子,今日怎麼有空來墨玄齋?”
慕容傑微微一笑,折扇輕搖,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疏離:“玉娥小姐,近日事務繁忙,今日得閒,便過來看看。聽說《西遊記》賣得不錯,特來祝賀。”
鐘離玉娥聞言,臉上笑意更濃:“多謝慕容公子關心奴家。”
兩人正說著,慕容燼不知為何突然惱了。
他伸手去倒酒,卻發現酒壇已空,臉色一沉,將酒壇摔在地上:“小二,還不上酒!”
這動靜驚動慕容傑。他看向酒館方向,見是兄長,便帶著兩名司衛走過來。
慕容傑還未開口,他身後的其中一名司衛喝道:“見到副司長,該行什麼禮,不知道嗎?”
慕容燼臉色一僵,但還是站起身來,拱手行禮。
慕容傑目光掃過李逋,見他依舊坐著,絲毫沒有行禮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另一名司衛見狀,厲聲喝道:“你!為何不行禮?莫非不想要這身皮了?”
李逋不為所動,隻是緩緩抬起手,豎起一根中指。
王猛見狀主公如此孟浪,不免心生憂慮。
兩名司衛大怒,正要發作,慕容傑卻抬手攔住他們。他冷冷看著李逋:“好小子,我倒要看看祝夜山能護你多久!”
李逋隱隱察覺不對。
慕容傑這家夥從前可是對祝夜山很尊敬的,如今怎麼敢直呼其名了?
王猛低聲提醒:“因千金寨一事,祝司長受到朝廷責難,不再兼管刑律堂,刑律堂司長是鐘離家主——鐘離合。”
李逋心中頓時一涼,墨玄齋欠的稿費,恐怕是沒希望討回來了。
慕容傑道:“兄長莫怪小弟,畢竟上下有彆。等回到家,我再去向兄長請禮。”
慕容燼喝口酒,沒有理會他。
慕容傑見此,便不再多言,帶著兩名司衛離去。
慕容燼的臉色依舊陰沉,高聲喊道:“結賬!”
店小二聞聲趕來,滿臉堆笑:“幾位客官,吃好了?一共兩百錢。”
慕容燼看向李逋,李逋看向王猛,三人對視一眼,各自摸了摸兜,結果都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