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供狀謄寫完畢,倉廩吏趴在地上,腦海中浮現家人的音容笑貌,哀求道:“大人開恩,我…我能再見家人最後一麵嗎?“
慕容燼道:“《大景律》第三百二十條,從犯畫押後需即刻收監。”他頓了頓:“你兒子若未滿十歲,則無需沒入奴籍。”
倉廩吏叩謝。
慕容燼指著老鴇兒:“把她帶走,無需審問,在供狀上畫押便是。”
司衛將倉稟吏和老鴇兒拖走,慕容燼看向皇甫允執,見他一動不動,笑道:“大名鼎鼎的皇甫二爺也會裝死?”
李逋用鐵尺挑開皇甫允執額前亂發,露出一對瞪的渾圓的眼珠子。
慕容燼見這家夥竟出奇的冷靜,也不辯解,也不掙紮,就是死死盯著他們。
李逋道:“慕容兄,看來這家夥是不打算招供。”
皇甫允執嗤笑一聲,仰頭露出脖子:“汝個鮮卑賤種,有本事就殺了老子!”
慕容燼怒極反笑,鐵尺抵住皇甫允執咽喉:“我倒要看看你這能扛過幾套刑法。”
皇甫允執不但不怕,還伸出舌頭,舌尖舔過鐵尺,一副求死的囂張姿態。
慕容燼冷笑:“帶回刑律堂,給我上刑!”
李逋攔住慕容燼,道:“算了,把他送去京兆尹大牢吧。”
慕容燼詫異道:“你瘋了,誰不知道京兆尹是個欺軟怕硬的老柿子,這跟放掉他有什麼區彆?”
“真是個蠢貨。”澹台靜嗤笑。
“你說誰!”慕容燼怒問。
“誰答應說誰。”澹台靜道。
“娘的,信不信我揍你!”慕容燼氣的發瘋。
澹台靜無視慕容燼,看向李逋,眼中滿是欣賞:“李兄果然好算計。”
他指尖輕撫腰間,一枚青銅鑰匙滑入掌心:“不過,欠我的詩可要快些補上,我還等著出門呢。”說著,青銅鑰匙憑空一劃,虛空扭曲,裂開道幽暗的門。澹台靜走進去,虛空縫隙合攏,仿佛從未出現。
慕容燼盯著澹台靜消失的地方,愣愣不語。他早聽聞澹台家來自草原妖族,行事十分另類,原以是誇大其詞,但今日親眼所見,竟比傳言更詭譎駭人。
李逋看向王猛。
王猛不等吩咐,將倉稟吏的供狀謄寫兩份,遞給司衛,強行按上皇甫允執的手模。
皇甫允執哈哈大笑,聲音中儘是嘲弄:“兩個不知死的東西,咱們走著瞧。等大爺出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李逋一記手刀把他打暈,兩個司衛拖著他送往京兆尹衙門。
這時關菱走進來,雙手捧著一遝契書,最上麵擺的就是林浣的賣身契。
李逋拿起契書,統統丟入火盆,風卷起煙塵,在烈火中化作灰燼。
關菱不顧火盆滾燙,捧起來扔到樓下:“姐妹們!從今天咱們起就是良人了!”她踩住一張試圖飄走的契書,任火舌舔舐繡鞋。
一麵容姣好,年幼的女子哭喊著想搶回契書:“沒了這個我們吃什麼呀!”
沒等關菱開口,有名年紀大的姑娘便站出來罵道:“小翠,你個沒心肝的爛蹄子,仗著年歲,你能吃幾年好飯!你們忘記紅姐姐是怎麼死的了嗎?隻因爛的身子不能見客,就被老鴇兒打個半死,扒了個淨光,一卷破席,扔進亂葬崗中活埋!這些你都忘了嗎!”
李逋見狀,歎了口氣,掏出兩張銀票。
關菱福了一禮:“大人的錢我們不能要。”
李逋收起銀票,走到門口又轉過身,對關菱道:“你們要真想做良人,可以去緱氏縣,找縣令何州遠,報我的名字。他會帶你們去青槐村,那裡自有人會給你們安排一個乾乾淨淨的營生。”
言罷,他轉身離去。
慕容燼又讓人搜查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後,離開銀穀園。
李逋站在街口,目光掃視四周,顯然在找人:“洛川去哪了?”
王猛憋著笑,抬手指向街尾。
李逋望去,見孫洛川正站在糖葫蘆攤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一串串紅豔豔,亮晶晶的山楂糖果。眼神黏在糖葫蘆上,挪都挪不開。
李逋大步走過去,冷不丁在她耳邊問:“沒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