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看著杜長旗訓斥楊氏兄弟,臉上卻不見半分喜色。因為楊氏兄弟掛職奉天司的消息,使他不由心中一警!
京都誰不知道楊虎、楊宣是雙煬城主楊淵送來京城的質子,明麵上這是楊氏向朝廷,或者說向賈氏表忠心的舉動。
可如今這兩人竟能入職太子黨把持的奉天司,這事從裡到外透著蹊蹺。
李逋心中盤算著兩種可能:要麼這兄弟倆是朝廷安插的暗樁,要麼就是楊淵那老狐狸在玩兩頭下注的把戲。
想起當初,他在雙煬城見到楊淵,凶險逃生後,事後想來,也不得不對此人心生佩服。當時雙煬城夾在鄴城與朝廷之間,局勢凶險萬分,可楊淵僅用一出戲,就完成一石四鳥的布局:
其一:借朝廷之手,名正言順地清除祭靈司在雙煬城的駐地;
其二:引司馬狩入局,借吞歲之禍殺鄴城八千精兵,趁機奪取鄴城,大發橫財;
其三:獻鄴城、奉財寶、送質子,徹底贏取賈太後的信任;
其四:引賈澤入主鄴城,使賈氏陷入內部鬥爭,提高雙煬城的地位。
現在細細想來,在這場權力博弈中,朝廷看似占儘便宜,實則楊淵才是真正的贏家。
“小司主,您看這樣處理,還滿意?”杜長旗湊過來。
“啊——好,好。”李逋回過神,掏出張五百兩的銀票,塞到杜長旗手中:“勞煩大人,小小敬意,就當請兄弟們喝酒。”
杜長旗接過銀票,拋給身後的司衛們,眾人頓時眉開眼笑,齊聲喊道:“謝小司主賞!”
身後人群的議論紛紛,這聲“小司主“叫得李逋耳根發燙,他低著頭躲到角落,悶聲喝酒。
孫昌趁機湊到司衛身旁,塞了錠銀子:“方才那位是柳方白?”
司衛嗤笑一聲,銀子在掌心轉了個圈消失不見:“什麼狗屁柳方白,那是我司顧九川司主的公子。”
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賣弄:“這位小司主剛來時誰都不認識,低調的很?”
另一個司衛醉醺醺地摟住孫昌:“你懂個屁,低調?哈!還是我告訴你吧。當時小司主不過是一轉蠱修,就受到祝司長親自接見,隱麟衛一路護送著進內務堂,直接擔任內堂丙級司衛。”
四周權貴聞言,頓時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一轉蠱修,內堂丙級司衛,這兩個絕連不到一起的詞,愈發坐實李逋“小司主“的身份。
孫昌暗自慶幸方才沒得罪人,正要離開,卻被那醉醺醺的司衛猛地扣住肩膀,看對方的意思,他隻好又塞了錠銀子。
孫昌暗罵道:“狗娘養的鷹犬,見錢就跟見親爹一樣。”
這話不錯,大景朝司衛是出名的有錢好辦事,無錢鬼敲門。
再說回李逋,他正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扭頭望去卻不見人影,再轉回來時,正對上澹台靜那張青白麵皮。
“小司主,怎麼一個人在這瀟灑?”澹台靜打趣道。
“彆人瞎傳的,你怎麼也信?”
“怎麼不信,我爹都持懷疑態度。”澹台靜抱著酒壺,邊喝邊說:“你也不想想,要沒‘小司主’這層身份,慕容傑那勢利眼會請你赴宴?”
“你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李逋搖頭苦笑。
“話說回來,給兄弟透個底,你到底是不是顧司主的私生子?”
李逋推開他伸過來的腦袋,岔開話題:“慕容燼去哪了,最近都沒見到他。”
澹台靜低聲道:“慕容燼不願娶鐘離玉娥,觸怒家族長輩,現在正被關禁閉,這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千萬彆外傳。”
李逋盯著他浮腫的眼袋:“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澹台靜得意道:“京城外的事咱不說,京城裡誰家狗兒下幾個崽子,什麼花色,我都一清二楚。”
“哼,你爹是風信堂司長澹台塵吧。”
“你怎麼知道!”
“大哥,你就差掛個牌子,上寫:澹台塵之子,招搖過市。”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喧鬨起來。
李逋望去,隻見以慕容翰為首,身後跟著慕容傑等一眾子弟,趕到正門迎接。
原來是演化司六院中除崇知真人外的四位院長和司主都來參加婚宴。這演化司的院長和司主前文都介紹過,分彆是執掌天算院的司主荀蒼、賦稅院演軍數師周墨、積貯院大數師趙乾、地籍院大數師吳明、關市院大數師伍琛。
緊隨而至的,是有‘祭靈司小司主’之稱的柳方白。
更令人意外的是,太子黨的死敵賈謐也派新任祭靈司總執事梅任興,帶著賀禮,前來赴宴。
李逋見一鬢發半白的中年男子從正堂走出,此人雖麵帶滄桑,但雙目炯炯有神,舉手投足間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澹台靜介紹道:“那位就是慕容家現任家主,慕容翰。”
慕容翰朗聲笑道:“諸位大人賞光,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
祝夜山抱拳道:“恭喜將軍再度出山。”
慕容翰道:“什麼出山不出山的,為我大景國效力,本人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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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掃過眾人,在看到柳方白時微微一頓:“連祭靈司的小司主都來了,實在慚愧。”
賦稅院周墨、積貯院趙乾等人紛紛送上賀禮,寒暄了幾句,紛紛入席。唯獨演化司司主荀蒼卻仍立在門口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