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三的清晨，北境的天空呈現出一種稀薄的灰藍色，陽光勉強穿透雲層，在雪山之巔投下斑駁的光影。革律翁城堡內，一切早已井然有序地運轉起來。
澤菲爾·革律翁在醒來時，心中已有了明確的計劃。他洗漱完畢，換上學院製服，但今日他沒有佩戴任何發飾，隻是簡單地將銀發梳理整齊，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那雙過於銳利的黑色眼眸。
早餐時，他對侍立一旁的梅林吩咐道：“今天請安排人將東翼那間空置的客房整理出來，我打算用作音樂室。需要添置一些隔音設備和樂器架，具體需求我會晚些時候與理查森商議。”梅林恭敬地點頭：“是，少爺。我們會立即開始準備。”
用餐完畢，澤菲爾特意來到書房，對正在整理文件的理查森說：“今天下午的計劃不變，放學後我們在學院門口會合。”理查森站起身，優雅躬身：“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少爺。”
學院今日的課程隻有半天，主要是《高等魔法理論與應用》和《古魔法語言與符文解析》。澤菲爾一如既往地專注聽講，但在課間休息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思已經飄向了下午的計劃。
放學鐘聲響起，卡爾立刻湊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澤菲爾，今天下午有空嗎？我家人一直念叨著想見見你，要不要來我家做客？”澤菲爾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難得的歉意：“今天已有安排，下次吧。請代我向你的家人致意。”卡爾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理解地點頭：“那就說定了，下次一定要來！”
走出學院大門，理查森已經等候在那裡。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旅行外套，看起來既正式又便於活動，手中拿著一個看似普通卻附有空間擴展咒語的公文包。“辛苦你了，陪我去星械幻市。”澤菲爾說道。理查森微微躬身：“這是我的榮幸，少爺。馬車要準備嗎。”“不，”澤菲爾搖頭，“我們直接傳送過去，更快些。”
理查森略顯驚訝，但很快恢複平靜：“如您所願。”澤菲爾取出一個小小的金屬羅盤狀裝置——這是學院允許高年級學生使用的短距離傳送信標。他設定好坐標，一道藍光閃過，兩人的身影從學院門口消失。
下一刻，他們已站在星械幻市的入口廣場上。
即使是以澤菲爾的冷靜，也不禁為眼前的景象微微睜大了眼睛。星械幻市不愧為天啟神都最全麵最熱鬨的市場，與其說是一個市場，不如說是一個由無數商店、攤位和娛樂設施組成的微型城市。
高聳的玻璃穹頂下，五光十色的魔法霓虹燈和全息廣告牌交織成絢爛的光海。空中漂浮著引導顧客的智能光球和載著貨物的自動無人機。街道兩旁是風格各異的店鋪，從古樸的魔法道具店到充滿未來科技感的電子設備店，應有儘有。人群熙熙攘攘，各種族各階層的顧客和商人摩肩接踵，喧鬨聲、議價聲、音樂聲彙成一片生機勃勃的交響曲。
“這裡比傳聞中更加...驚人。”理查森輕聲感歎，即便以他的見多識廣，也被這景象所震撼。澤菲爾點頭，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感興趣的光芒：“我們先去知識之泉書店，那是這裡最大的古籍書店。”
兩人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一棟看起來仿佛由書籍堆砌而成的奇特建築前。知識之泉書店的內部比外觀更加驚人——書籍不僅塞滿了無數書架，還漂浮在空中，堆疊成柱，甚至形成了桌椅和樓梯。一股陳舊紙張、魔法墨水和古老皮革混合的獨特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一位戴著厚重眼鏡的老店主從一堆書後抬起頭，透過鏡片打量著來客：“找什麼？”“有關草藥、植物、礦石的古籍，特彆是用古語寫就的。”澤菲爾回答。老店主指了指書店深處：“左轉，第三通道到底，再右轉，爬上前麵的浮梯，你們會看到一個標著‘自然奧秘’的區域。小心點，有些書會咬人。”
按照指示，兩人在書海中艱難前行。理查森的身高和長臂在這裡發揮了優勢，他能輕鬆取到高處的書籍。澤菲爾則憑借驚人的閱讀速度，快速瀏覽書脊上的標題和簡介。
經過數小時的搜尋，他們找到了幾本極有價值的古籍：一本用古精靈語寫就的《地脈礦藏概述》，一本矮人語的《寶石與能量核心》，還有一本極為罕見的龍語《萬物生長奧秘》。最重要的是，他們發現了一本保存完好的《古語對照詞典》，這對於解讀那些罕見古籍至關重要。
“這些足夠我們研究一段時間了，”澤菲爾滿意地說，將所有書籍小心地放入魔法儲物腰帶中，“先去休息一下吧。”
他們找到一家看起來安靜雅致的咖啡店“時光驛站”。店內裝飾著複古的齒輪機械和溫暖的魔法燈，空氣中彌漫著現磨咖啡豆和烘焙點心的香氣。兩人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點了飲品和甜品——澤菲爾要了一杯薄荷茶和一份黑森林蛋糕，理查森則選擇了濃縮咖啡和提拉米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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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澤菲爾放鬆下來，享受著難得的閒暇時光時，店門上的鈴鐺再次響起，一群衣著華麗的年輕人喧笑著走進來。他們的談笑聲音很大，立刻打破了咖啡店的寧靜。
澤菲爾不經意地抬頭望去，瞬間僵住了。
那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對兄妹——凱登和伊莎貝拉·赫裡福德。他曾經的“兄長”和“姐姐”。凱登穿著一身最新款的貴族時裝，手上戴著昂貴的魔法腕表，正大聲談論著剛剛購買的限量版飛行掃帚。伊莎貝拉則展示著她新買的首飾，那是一條鑲嵌著巨大火焰寶石的項鏈，價值足以抵得上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與他們同行的都是些貴族子弟，每個人都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顯然剛剛進行了一場奢侈的消費狂歡。
澤菲爾的呼吸幾乎停滯，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些被虐待、被羞辱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凱登故意打翻他的食物，伊莎貝拉撕毀他偷偷藏起來的書，寒冷的塔樓，無儘的饑餓...
理查森立刻注意到了澤菲爾的異常。他輕聲呼喚：“少爺？”澤菲爾猛地回神，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罕見的慌亂，隨即被深深的寒意所取代。
“少爺，您不必難受。”理查森的聲音平靜而堅定，“他們現在不是您的家人，與你再無瓜葛。您如今是革律翁公爵，地位遠在他們之上。”
澤菲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理查森說得對，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辱的萊納斯了。他是澤菲爾·革律翁，永魔領的公爵。
“我想起來了，”理查森壓低聲音，“赫裡福德家的長子和長女確實在‘銀翼貴族學院’就讀。那是一所...特彆的地方。”
澤菲爾抬起眼：“特彆？”理查森斟酌著用詞：“銀翼名義上也會接受極少數平民天才，但實際上完全是貴族子弟的天下。那裡的攀比之風極盛，許多教授和課程形同虛設，隻要家族出資夠多，幾乎不用擔心無法畢業。許多古老家族的子弟都在那裡建立人脈關係...”
澤菲爾聽著，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適。雖然帝國在法律上強調人人平等，但這種根深蒂固的階級觀念和特權思想依然無處不在。赫裡福德家雖然不是頂尖貴族，但也足以在這種環境中如魚得水。
他看著凱登和伊莎貝拉與朋友們高聲談笑，購買著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奢侈品，僅僅因為他們的出身...而無數像梅林、梅莎那樣的人，卻連溫飽都成問題。
一種堅定的決心在澤菲爾心中升起。他要建立的永魔領，將是一個真正平等的地方。不論出身，隻論才能與品德；不論血統，隻論貢獻與努力。
“我們走吧。”澤菲爾突然站起身，不想再與那些人有任何交集，哪怕是視線上的。理查森立即放下咖啡杯，留下足夠的錢在桌上，緊隨其後。
走出咖啡店，星械幻市的繁華景象似乎多了幾分諷刺。澤菲爾抬頭望向市場穹頂之外的城市天空，目光堅定。
“回城堡吧，理查森。”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我們有很多工作要做。”“是，少爺。”
兩人的身影再次被傳送的藍光吞沒，離開了這座繁華而矛盾的市場，帶走了新的知識，也帶走了改變世界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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