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如墨,將永晝曦學院溫柔地包裹。宿舍區的燈火大多已然熄滅,唯有魔法驅動的街燈和穹頂模擬出的稀疏星辰,還在忠實地散發著朦朧的光輝,為靜謐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萬籟俱寂,絕大多數人都沉浸在自己或甜美或光怪陸離的夢境之中。
然而,在澤菲爾·革律翁那間布置簡潔卻充滿個人風格的臥室裡,卻正上演著一場無聲的戰爭。
柔軟的大床上,澤菲爾深陷在夢魘之中。他銀色的長發被冷汗浸濕,黏在光潔卻緊蹙的額頭上。平日裡冷靜甚至有些淡漠的麵容,此刻扭曲著,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痛苦、恐懼和深深的煎熬。他的手指死死攥著被單,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偶爾會不受控製地輕微抽搐一下,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
夢境如同最殘忍的幻術,將他拖回了那座金碧輝煌卻冰冷徹骨的赫裡福德城堡。
冰冷的塔樓石壁,散發著黴味和灰塵的空氣……
“厄運之子!家族的恥辱!”父親那張永遠覆蓋著寒霜的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與鄙夷,鞭子破空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炸響。
母親……不,那個生下他的女人,眼神躲閃,從未給過他一絲溫暖,隻會在他受罰後冷漠地添上一句:“為什麼不學學你哥哥姐姐?安分一點不行嗎?”
長子凱登·赫裡福德那張帶著惡劣笑容的臉龐逼近,手裡拿著各種“玩具”——有時是燒紅的烙鐵,有時是帶著倒刺的皮鞭,有時是讓他跪著舔乾淨的汙泥……“哭啊!求饒啊!你這個廢物!看著你就惡心!”每一天,都以他的痛苦和屈辱作為凱登的娛樂消遣。
長女伊莎貝拉則更善於用言語和陰謀。她總是能巧妙地“發現”他偷了東西、“弄壞”了珍貴的物品、“企圖”傷害她,然後帶著楚楚可憐的淚水,看著他被不分青紅皂白地拖下去懲罰。他為了求得一絲可憐的安寧,甚至主動替他們背黑鍋,承擔下所有莫須有的過錯,換來的卻隻是變本加厲的嘲笑和輕蔑。
黑暗的禁閉室,孤獨的塔樓,饑寒交迫……
孤獨,冰冷,絕望……如同毒液般滲透了他十六年人生的每一個角落。那不是生活,那是在地獄邊緣的掙紮和苟延殘喘。
“不……不要……為什麼……”他在夢囈中痛苦地呻吟,淚水無聲地從緊閉的眼角滑落,沒入枕頭。
突然,他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如同溺水之人終於浮出水麵,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劇烈起伏,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膛。冷汗浸透了他的絲質睡衣,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夢境中那令人窒息的痛苦和絕望感,依舊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久久無法散去。
他蜷縮起來,雙臂緊緊抱住自己,試圖驅散那徹骨的寒意和心有餘悸的顫抖。月光透過沒有拉嚴的窗簾縫隙,恰好灑落在他蒼白的臉上,映照出那雙紫羅蘭色眼眸中尚未褪去的驚恐與深深的疲憊。
過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漸漸平複,但睡意早已蕩然無存。那些被他深埋在心底、試圖用忙碌和冷漠掩蓋的傷疤,在夢境中被血淋淋地撕開,提醒著他那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光滑的木地板上,一步步走到窗邊。輕輕拉開窗簾,清冷的月輝瞬間湧滿了整個飄窗。他蜷腿坐了上去,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如同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默默地仰望著夜空中那輪孤寂而皎潔的明月。
夜晚的涼意透過玻璃滲入,讓他更加清醒。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開始反思那段黑暗的歲月。
其實,在赫裡福德家那無數個絕望的深夜裡,他不是沒有想過徹底解脫。塔樓那麼高,冰冷的牆壁那麼硬,結束一切似乎很容易。是什麼阻止了他呢?
是爺爺。
記憶中那位總是帶著溫和笑容、眼神卻睿智而堅定的老人,是那片無邊黑暗中唯一照進來的光。雖然他不能常來看他,但每次偷偷前來,總會給他帶來書籍、點心,還有最重要的——希望。
他清晰地記得,有一次他被打得遍體鱗傷、縮在角落哭泣時,爺爺輕輕抱住他,撫摸著他的頭,用那蒼老卻充滿力量的聲音說:“我親愛的孩子,不要這樣想。你的人生很長,很廣闊,遠遠不止眼前這座冰冷的塔樓和這些醜惡的人心。”
“人生啊,就像北境的荒原,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總會遇到暴風雪和難以逾越的冰崖。但是,你看,”爺爺指著窗外哪怕在黑夜中也隱約可見的遠山輪廓,“再荒涼的土地,也能孕育出生命。再艱難的處境,也能靠自己的雙手和智慧,一點點開墾出屬於自己的家園。”
“來到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不是為了承受苦難,而是為了感受陽光的溫暖,品嘗食物的美味,體驗創造的快樂,結交真心的朋友,去看更廣闊的天地。你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來書寫,由你自己來掌控,而不是交給那些傷害你的人來決定它的色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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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話語,如同種子,在他幾近枯萎的內心最深處埋下,頑強地存活了下來。
離開赫裡福德後,若不是爺爺在背後傾儘所有地幫助他、支持他,將草律翁家族的傳承和永魔領托付給他,為他爭取機會,掃清最初的障礙,他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爺爺雖然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但他的愛、他的智慧、他的期望,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為他最堅實的精神支柱,永遠活在他的心裡。
澤菲爾下意識地摸了摸領口那枚冰晶星辰胸針,那是爺爺留給他的遺物之一。
他轉頭看向房間裡的魔法日曆,才發現自己來到天啟神都、進入永晝星曜學院,竟然已經快有大半個月了。時間在充實的學習、修煉和領地規劃中飛逝,快得讓人恍惚。
“時間過得真快……”他輕聲自語,月光在他眼中流淌,漸漸洗刷了噩夢帶來的陰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愈發堅定的光芒。
過去的傷痛無法抹去,但它不應該成為束縛未來的枷鎖,而應化為邁向未來的警示和動力。他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自由、朋友、希望,以及那片等待著他去建設和守護的領地。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帶著自由氣息的空氣,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我一定要將永魔領發展好。”他對著窗外的明月,也是對著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靈魂,許下莊重的誓言,“不僅僅是為了生存,為了證明自己,更是為了不辜負爺爺的期望,為了給所有像曾經的我一樣絕望的人,提供一個可以安居樂業、追尋夢想的避風港和新起點。”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而深邃,仿佛已經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永魔領繁榮昌盛的未來。
“我是澤菲爾·革律翁,”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力量,在寂靜的房間裡清晰地回蕩,“我是革律翁家族的後代,永魔領的領主。我的命運,由我自己主宰。”
月光如水,靜靜地籠罩著他,將他挺拔而孤寂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仿佛為他加冕。噩夢帶來的寒意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顆被淬煉得更加堅韌、更加灼熱的心臟,在胸腔內有力地跳動著,指向充滿挑戰卻也充滿無限可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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