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永晝曦曜學院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陷入了沉睡。白日裡的喧囂與活力儘數收斂,唯有凜冬的寒風偶爾掠過塔尖和高牆,發出低沉的嗚咽。宿舍區內,絕大多數窗戶都已漆黑,學生們沉浸在夢鄉之中,為第二日的學業積蓄精力。
然而,澤菲爾宿舍小屋的客廳裡,卻依舊亮著一盞孤燈。
卡爾早已在他的房間裡睡得四仰八叉,隱約還能聽到細微的鼾聲,想必白日的學習和東方魔法的衝擊讓他身心俱疲。莉蒂西莎的房間則安靜無聲,她正在某種冥想的靜謐中恢複精神。
隻有澤菲爾,毫無睡意。
他穿著舒適的棉質睡衣,外罩一件厚厚的絨袍,獨自坐在書桌前。桌上攤滿了東西:上午記錄東方魔法心得的筆記本、西方魔法理論的厚重典籍、從永魔領帶來的、母親留下的那本字跡娟秀卻內容深奧的筆記,甚至還有幾張畫滿了永魔領地形和資源標記的草圖。
柔和的魔法台燈照亮了他專注的側臉,紫羅蘭色的眼眸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深邃。他的手指時而快速在紙頁上記錄著什麼,時而停頓下來,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陷入沉思。
他將東方魔法強調的“氣”、“感應”、“調和”、“順勢而為”,與西方魔法注重的“元素”、“咒語”、“模型構建”、“精準控製”,不斷地在腦海中對比、碰撞、嘗試融合理解。
“西方魔法如同精密的工程學,每一步都有跡可循,追求確定的結果。”他低聲自語,指尖劃過一道標準的火焰符文繪製流程圖,“而東方魔法則更偏向於一種……藝術,或者說哲學?它追求的是與自然的共鳴,結果往往帶有一定的隨機性和意境,但潛力或許更深不可測。”
他又翻開爺爺筆記中一段關於“北境冰原生機引導”的模糊記載,裡麵提到了一種“引地脈暖流,化冰雪為滋養”的設想,過去他覺得這近乎幻想,但如今結合東方魔法“調和”自然的理念,似乎看到了一絲實現的可能。
“無論是東方的‘氣’,還是西方的‘元素’,本質都是能量的一種表現形式。”澤菲爾眼中閃爍著悟性的光芒,“或許,真正的強大,不在於拘泥於哪一種形式,而在於理解能量的本質,並能靈活運用不同的方法去引導和轉化它,以達到目的。”
這種跨體係的思考,讓他對魔法的認知進入了一個更廣闊的層麵。他明白,這種融會貫通的過程注定艱難而漫長,但這是他選擇的道路。不僅僅是為了應對學院的課程,更是為了一個更深遠的目標——變得強大。
強大的力量,是基石。是為了守護永魔領那片正在複蘇的土地,是為了讓信任他的領民能夠安居樂業,是為了實現爺爺臨終前的囑托與期望——讓永魔領不再是北境荒原上被人遺忘的苦寒之地,而是成為一個充滿生機與希望的家園。
他站起身,輕輕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窗外,一輪清冷的冬月高懸夜空,月光如水銀瀉地,將覆蓋著白雪的庭院和遠處模糊的建築輪廓照得一片皎潔。寒風掠過窗欞,發出輕微的聲響。
澤菲爾望著那輪明月,心中一片澄澈。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挑燈夜讀,所有的困惑與探索,在這一刻都有了清晰的意義。前路或許布滿荊棘,但他內心堅定,步伐沉穩。
與此同時,遠在萬象晶璧大陸另一端的幽光林淵。
這裡的氣候潮濕而陰冷,參天的古木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即使是在白天,林間也顯得幽暗深邃。赫裡福德家族的城堡就坐落在這片森林的深處,古老的石牆上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鬱與陳舊氣息。
城堡主堡的書房內,壁爐裡的火焰燃燒得劈啪作響,卻似乎驅不散空氣中的寒意。現任族長阿爾伯特·赫裡福德坐在寬大的、雕飾著家族徽章一隻抓住枯枝的夜梟)的黑檀木書桌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年紀約莫五十上下,麵容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但如今卻被刻薄的皺紋和長期的鬱鬱不得誌所侵蝕,眼神銳利卻帶著一種焦躁與多疑。他穿著一身深紫色的天鵝絨家居袍,手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成色卻一般的黑曜石戒指。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阿爾伯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墨水瓶都跳了一下。他對著下方垂手而立、戰戰兢兢的一名家族密探低吼道,“這麼久了!連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找不到!萊納斯那個小崽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你們是乾什麼吃的?!”
密探頭埋得更低,聲音發顫:“族長息怒……我們……我們已經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網,在各個主要城市、港口、甚至黑市都打探過了……確實……確實沒有萊納斯少爺的任何消息。他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萊納斯少爺?”阿爾伯特嗤笑一聲,語氣充滿了厭惡與不屑,“他現在跟赫裡福德家已經沒有關係了!一個主動斷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我找他不是為了讓他回來當少爺,是要讓他明白,離開了赫裡福德家,他什麼都不是!遲早會像條喪家之犬一樣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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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煩躁地揮揮手:“滾下去!繼續找!就算把大陸翻過來,也要給我找到他的蹤跡!”
“是,族長!”密探如蒙大赦,連忙退出了書房。
書房內隻剩下阿爾伯特一人,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家族的衰敗、經濟上的窘迫、以及那個“厄運之子”帶來的煩心事,像一塊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
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女主人塞拉菲娜·赫裡福德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安神茶,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她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不過三十許人,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絲絨長裙,身段婀娜,麵容美豔,一雙眼睛如同林間的深潭,看似溫柔,卻暗藏心機。
她將茶杯輕輕放在阿爾伯特手邊,然後走到他身後,伸出保養得宜、塗著蔻丹的雙手,溫柔地替他按摩著緊繃的肩膀。
“老爺,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看著真讓人心疼。”她的聲音軟糯甜膩,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還在為萊納斯的事情煩心嗎?”
阿爾伯特享受著她的按摩,哼了一聲:“除了那個禍害還能有誰?彆以為簽了斷親文書就一了百了!他身上流著赫裡福德的血,這就是原罪!我倒要看看,他在外麵能撐多久!沒有家族的支持,他遲早會碰得頭破血流,到時候,還不是得灰溜溜地回來求我們收留?這裡,終究是他唯一的‘家’。”他將“家”這個字咬得格外重,帶著一種扭曲的掌控欲。
塞拉菲娜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但聲音依舊溫柔:“老爺說的是。他年輕氣盛,不懂事,在外麵吃了苦頭,自然就知道家的好了。您何必為他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她巧妙地將話題引開,“再說了,我們的凱登才是天選之子,是赫裡福德未來的希望。您該多為他想想。”
提到長子凱登,阿爾伯特的臉色更加難看,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惱怒:“還好意思提他!看看他和伊莎貝拉他們的女兒)在天啟神都乾的好事!我花了多少心血,托了多少關係,才給他們弄到半永久的天啟神都居住資格,指望著他們能結交權貴,重振家族聲威!結果呢?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鬨出的醜聞一樁接一樁!最後還不是灰頭土臉地被送回來!要不是看在我們赫裡福德家還算是個古老家族的份上,深影學院都不會收留他們!”
塞拉菲娜的按摩稍微停頓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陰霾,但很快恢複如常,柔聲勸慰:“老爺,孩子們還小,難免會犯錯。深影學院雖然比不上銀翼學院,但也是不錯的學院了。讓他們在裡麵磨煉一下性子也好。我聽說,再過一段時間,皇室那邊會舉辦一場大型聚會,邀請各方貴族。到時候我們好好準備,表現得出色一些,大家自然會改變對我們的看法。”
“哦?有這事?”阿爾伯特似乎被勾起了一絲興趣。
“是的呢。”塞拉菲娜趁熱打鐵,“我還聽說,天啟神都那邊最近出現了一位了不得的年輕公爵,在管理一個叫永魔領的地方。從那邊流出來的一些特產,比如品質極佳的耐寒藥材和獨特的農產品,在市場上很受歡迎,好評不斷。如果我們能在聚會上有機會結識一下,說不定對家族未來的生意會有所幫助。”
阿爾伯特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永魔領……好像是在北境那邊?一個年輕公爵……嗯,這倒是個機會。如果能搭上線,確實可能是一條新的財路。好吧,這件事你多留意一下。聚會上,我們確實需要好好‘表現’一番了。”
夫妻二人各懷心思,在幽暗的書房裡謀劃著。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口中那個需要巴結的“年輕公爵”,與他們正在苦苦尋找、視為“厄運之子”的萊納斯又是澤菲爾),正是同一個人。
月光依舊靜靜地照耀著大陸,一邊是學院裡挑燈夜讀、心懷未來的年輕領主,另一邊是古老城堡中沉溺於過往怨憤與功利算計的沒落貴族。命運的齒輪,在寂靜的冬夜裡,悄然轉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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