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靈魂層麵的饕餮盛宴,也是一場意誌力的終極考驗。洶湧澎湃的暗紫色能量,如同來自宇宙初開的原始洪流,不顧一切地湧入澤菲爾的意識體。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龐大的信息、情感與純粹的力量衝刷著他的核心意識,試圖將其同化、撕裂、重塑。
疲憊感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從靈魂最深處彌漫開來。這不是肉體的勞累,而是精神過度承載後產生的、一種想要徹底放棄思考、沉淪於虛無的極致倦怠。澤菲爾的意識在光怪陸離的能量風暴中飄搖,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他感覺自己仿佛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星河漩渦,無數破碎的星辰和低語劃過,意識被拉扯、擠壓,瀕臨破碎的邊緣。
“好累……就這樣睡過去……似乎也不錯……”一個充滿誘惑的念頭在他模糊的意識中響起。放棄抵抗,融入這片力量的海洋,似乎就能從這無邊的痛苦與疲憊中得到解脫。
但他內心深處,一絲微弱卻無比堅韌的意念,如同風暴中最後的不滅燈塔,始終閃爍著——那是他對永魔領的責任,對居民們的承諾,對自身命運的不屈,以及對完整自我的追尋。
他緊守著這最後的清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憑借著本能而非清晰的思維,繼續引導著、梳理著那狂暴的能量,將它們一點點納入應有的軌跡,與“雷帝天界”、“極北萬主”的力量嘗試建立新的、更穩固的連接點。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個瞬間,又仿佛是永恒。那洶湧的能量洪流終於達到了一個峰值,然後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不是消失,而是徹底與他意識本源融合完畢。那股幾乎要將他撐爆的膨脹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深不見底的充實與……虛弱。
極致的充實來自於靈魂層麵力量的圓滿,而極致的虛弱,則來自於精神力的過度透支。
他的意識體再也無法維持懸浮,光芒黯淡,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又如同一片失去了所有力氣的落葉,從那片暗紫色魔法紋章前的虛空中,輕飄飄地向下墜落。
下方,是靈淵雲海那片翻湧不息的純白“海麵”。在他墜落的過程中,原本躁動的雲海似乎變得溫順了一些,在他下方彙聚、凹陷,仿佛形成了一片柔軟的、閃爍著微光的意識之湖。
“噗通——”
沒有真正的水花聲,隻有一種精神層麵融入的輕微漣漪。他的意識體沉入那片溫暖的、由高度凝聚精神力構成的湖泊中,無儘的疲憊如同厚重的毯子將他包裹,意識迅速滑向黑暗的深淵。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感知,陷入完全昏迷的前一刹那,一個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無儘時空,帶著一絲欣慰與無儘滄桑的意念,直接在他意識核心最深處響起,清晰得如同耳語,卻又震撼得如同星爆:
“幾百年了……穿梭萬千心象的迷霧……終於……等到你了……我的……繼承者……”
這聲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重量,仿佛是一個等待了無數歲月的古老契約,終於找到了履行者。
澤菲爾的意識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徹底被黑暗的潮水淹沒,陷入了最深沉的、無夢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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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外界,革律翁城堡最底層的冰冥室內。
那包裹著澤菲爾肉身的、厚達數尺的深藍色冰晶,依舊散發著凜冽的寒氣。隻是,原本純粹剔透的冰晶內部,此刻隱隱流動著一縷縷深邃的暗紫色光澤,如同被封存在冰川深處的暗影血脈,緩緩脈動。冰晶中的澤菲爾,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生命體征降到了最低點,進入了最深度的休眠狀態。
一天,兩天,三天……
時間悄然流逝,澤菲爾閉關進入第七天。冰冥室的大門依舊緊閉,內部沒有任何動靜。
城堡內的氣氛,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層擔憂的陰霾。儘管所有人都堅信他們的領主大人能夠克服難關,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堅信也需要不斷地自我加固。
每天,固定的幾個時間點,城堡的核心成員們都會不約而同地、或獨自或結伴地來到那扇沉重的寒鐵大門前,靜靜地站上一會兒。
雙胞胎女仆梅林和梅莎,會提著打掃工具過來,儘管門口一塵不染。她們穿著厚實的黑白女仆裙,圍著毛絨圍裙,踮著腳尖,試圖從門縫裡感知到什麼,兩雙幾乎一模一樣的碧色眼眸裡寫滿了擔憂。“少爺一定會沒事的,”梅林總會小聲對妹妹說,像是在安慰對方,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當然,少爺可是最厲害的!”梅莎用力點頭,但握著掃帚的手指卻微微發白。
花匠哈迪會帶著一身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氣息過來,他粗獷的臉上眉頭緊鎖,粗糙的大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彆著的修剪刀。“領主大人……這冰封的時間,比預想的要長啊……”他低聲對身邊的執事理查森說道,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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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師布雷克則會端著一盤精心準備、但顯然無人享用的點心過來,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愁容。“唉,領主大人再不醒來,這些新研究出來的、用溫室裡第一批嫩芽做的點心,可就要錯過最佳風味期了……”他喃喃自語,然後將點心放在門口一個特意準備的小幾上,仿佛期待著澤菲爾下一秒就會推門而出。
執事理查森是來得最勤的。他總是身姿筆挺地站在門前,銀發一絲不苟,執事服熨帖平整,臉上維持著慣有的沉穩。但隻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從他偶爾無意識緊握的手杖,以及那雙注視著門扉、一眨不眨的灰藍色眼眸深處,看到那幾乎要溢出的憂慮。他是最清楚澤菲爾體內隱患的人之一,也是此刻壓力最大的人。
而總管家奧斯丁,這位向來以冷靜和高效著稱的老紳士,這幾天也明顯有些心緒不寧。他處理公務的效率依然極高,但每次路過冰冥室,都會駐足良久。他會用手帕輕輕擦拭那本不存在的門把手上的灰塵,蒼老但銳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門板,看到裡麵的情形。“少爺……”他極輕地歎息一聲,聲音低得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您一定要平安無事……永魔領,不能沒有您。”這是他內心深處,從未宣之於口的沉重。
儘管擔憂如同陰雲籠罩,但沒有任何人提出強行破門。一種無聲的信任與默契在眾人之間流淌。他們相信澤菲爾的能力,相信他做出的判斷,相信他一定能突破自我,安然歸來。他們能做的,隻有守候,以及將領地管理得更好,等待領主蘇醒後,看到一個更加井然有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