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在冬日下午略顯蒼白的陽光下平穩行駛,將上午觀察冬鳥時的那份靈動與喧囂漸漸拋在身後。車窗外的景色從開闊的雪原濕地,逐漸過渡到被濃密針葉林環繞的山路,最終,一片遼闊而平坦的、如同巨大鏡麵般的冰湖映入眼簾。湖麵被厚厚的、潔白無瑕的積雪覆蓋,與周圍墨綠色的森林和遠處連綿的雪山共同構成了一幅靜謐、宏大而略帶神秘感的冬日畫卷。
車子在湖邊一塊被清掃出來的空地上停下。導遊莉莉絲再次拿起她的魔法擴音器,臉上帶著職業性的熱情笑容:“各位,我們下午的活動地點——靜語冰湖,已經到了!請大家帶好隨身物品,有序下車,跟我到入口處領取漁具。”
遊客們帶著好奇與期待陸續下車。冰湖邊的空氣似乎比山上更冷冽一些,帶著湖水特有的、清潤的氣息。風不算大,但吹在臉上依然像小刀子似的,提醒著人們此刻正處於嚴冬的懷抱。
在湖邊一個臨時搭建的、同樣由原木構成的服務點前,幾位穿著厚實工裝、戴著保暖耳罩的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就緒。莉莉絲對著聚攏過來的遊客們再次強調注意事項:
“各位,一會工作人員會給大家分發冰釣的漁具,包括釣竿、魚線、魚鉤和適量的魚餌。另外,每人還可以領取一個小折疊凳和一個手搖式破冰錐。冰釣的第一步,就是在冰麵上開鑿一個合適的冰洞。”
她指了指湖麵上那些已經被較早到來的其他遊客開鑿出的、如同黑色眼眸般的冰洞,繼續說道:“大家可以自己選擇合適的位置,用破冰錐破開冰麵。當然,如果覺得困難,或者不確定冰層厚度是否安全,我們的工作人員會很樂意幫助你們。請注意,冰釣時最重要的是安全!在冰麵上行走一定要慢,要穩,注意腳下,避免滑倒,也不要聚集在某個區域,分散開來。祝大家都能收獲滿滿,晚上加餐!”
二十分鐘的自由活動準備時間後,目的地抵達的流程全部完成。遊客們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開始領取裝備。澤菲爾、卡爾和莉蒂西莎也排隊領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一根看起來頗為結實的短節冰釣竿、纏繞整齊的漁線、帶著倒刺的魚鉤、一小盒紅色的、如同細蚯蚓般的活餌被魔法保持在休眠狀態)、一個輕便的金屬折疊凳,以及一個需要雙手握持、頂端帶著螺旋鑽頭的沉重手搖破冰錐。
拿著這些對他們而言頗為新奇的工具,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些許遲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那個……”卡爾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破冰錐,壓低聲音,“我說……你們倆,以前釣過魚嗎?”
莉蒂西莎搖了搖頭,優雅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精靈更擅長與森林和動物溝通,對於這種……需要靜心等待、與水底生物博弈的活動,涉獵不多。”
澤菲爾也坦誠道:“我過去的生活……根本就沒有這種純粹的休閒垂釣機會。”他腦海中閃過的是永魔領繁忙的公務和赫裡福德家那種充滿功利性的“貴族技能”培訓,釣魚顯然不在其列。
一時間,三人都有點擔心會在這裡枯坐一下午,最終一無所獲,空手而歸,成為這冰湖上“最失敗的漁夫”。
“不過,”澤菲爾很快調整了心態,鼓勵道,“沒關係,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我們三個一起,互相學習,總比一個人摸索強。”
“就是!”卡爾也立刻重燃鬥誌,揮舞了一下破冰錐,“大不了就當來冰麵上吹吹風,曬曬太陽如果還有的話)!體驗第一,收獲第二!”
莉蒂西莎也微笑著點頭:“嗯,一起試試看吧。”
三人決定選擇一個相對遠離人群、靠近湖邊一小片枯蘆葦蕩的位置,一起垂釣。他們覺得這樣既不會打擾到彆人,彼此之間也能有個照應,還能說說話解悶。
選好位置後,最大的挑戰來了——破冰。冰層比他們想象的要厚實堅硬得多。澤菲爾率先嘗試,他按照工作人員演示的方法,將螺旋鑽頭垂直抵在冰麵上,雙手緊握把手,開始用力順時針旋轉。鑽頭與冰麵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聲音,進展緩慢。卡爾和莉蒂西莎也輪流上陣,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額頭上甚至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才終於合力破開了一個比單人冰洞要大上不少的橢圓形冰窟窿。清澈冰冷的湖水在冰洞下幽幽蕩漾,深不見底。
“成功了!”卡爾喘著氣,成就感滿滿。
“看來這還是一項體力活。”莉蒂西莎輕輕拍掉手套上沾著的冰屑。
澤菲爾也鬆了口氣,微笑道:“好了,最難的步驟完成了。”
他們將折疊凳在冰洞旁支好,坐下來,開始組裝釣具。掛魚餌又是一個小挑戰,那滑膩的紅色活餌並不聽話,最後還是澤菲爾憑借著更沉穩的手勁,率先幫三人都掛好了餌料。
將掛著誘餌的魚鉤輕輕垂入那幽深的冰洞中,魚線緩緩下沉,三人屏息凝神,心中充滿了初次的激動與期待,眼睛緊緊盯著水麵之上的浮漂,仿佛那小小的信號旗牽動著他們全部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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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分鐘,二十分鐘……冰湖之上除了風聲和遠處其他遊客偶爾的低語,一片寂靜。這種靜,與上午觀察鳥類時那種充滿生機的靜謐完全不同,它是一種純粹的、近乎凝滯的安靜。隻有偶爾從冰層深處傳來的、細微的“哢嚓”聲,提醒著這片冰封世界並非完全死寂。
最初的激動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無聊感。冰冷的寒風雖然被厚實的衣物阻擋了大半,但依舊有絲絲縷縷的寒氣頑強地滲透進來,腳底更是因為長時間接觸冰麵而感到寒意上升。陽光在下午變得愈發稀薄無力,天空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灰白色。
卡爾最先忍不住了,他不安分地挪動了一下屁股,凳子腿在冰麵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苦著臉,壓低聲音抱怨道:“我說……我怎麼開始有點後悔來這裡了?這也太無聊了吧!就這麼乾坐著,像個冰雕一樣,什麼動靜都沒有。我感覺我的屁股都要和這冰麵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