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醒來的。
晨光透過未拉嚴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狹長的、帶著塵埃光斑的亮帶。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家居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於這裡的,帶著雪鬆與琥珀尾調的冷冽香氣。
記憶如同被剪接錯誤的膠片,斷斷續續地湧入腦海——塞納河畔昏暗的燈光,亞曆克斯在月光下深邃的、帶著蠱惑的眼睛,那個強勢而纏綿的吻,以及後來……後來那些在酒精和夜色催化下,更加混亂、更加熾熱、更加逾越了所有界限的糾纏。
沒有愧疚。
這個認知讓蘇晚自己都感到一絲驚訝。她沒有像預想中那樣被鋪天蓋地的罪惡感淹沒,也沒有撕心裂肺的悔恨。內心平靜得如同一潭深水,隻是水底沉澱著一些陌生的、帶著澀意的沙礫。
她側過頭,枕邊空無一人。床鋪的另一側有輕微的凹陷,證明昨夜並非一場荒誕的春夢。亞曆克斯已經離開了,像他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進退得體。
她起身,赤腳走到客廳。餐桌上放著一杯清水,旁邊壓著一張便簽紙,上麵是亞曆克斯流暢而略顯花哨的英文筆跡:
「晨安。見你睡得沉,未打擾。冰箱裡有牛奶和麥片。佩斯那邊有個早會,我先過去。晚點聯係。——a」
語氣自然,熟稔,仿佛他們之間早已是如此關係,仿佛昨夜的一切隻是水到渠成。沒有多餘的溫存,也沒有令人尷尬的追問。
蘇晚拿起那杯水,冰涼的溫度透過玻璃杯壁傳到掌心。她喝了一口,水流過乾澀的喉嚨,帶來一絲清醒。
她走到畫室門口,看著那幅未完成的《邊界》。風雨中的橋,溫暖的燈火,危險的迷霧……此刻再看,似乎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那道邊界,她終究是跨過去了,以一種她未曾預料的方式。
身體傳來些許陌生的酸軟感,提醒著昨夜的放縱。但奇怪的是,精神上那種緊繃到極致的弦,似乎鬆弛了不少。那種被理解、被渴望、被短暫地從現實重壓中剝離的感覺,像一劑強效的麻醉藥,藥效過後,留下一種虛脫般的平靜,卻也帶走了部分積壓的焦慮。
她知道這不對。於道德,於她對陳哲的承諾,這都是一種背叛。
但此刻,她不想去審判自己。她太累了,累到沒有力氣去承載更多的情緒負擔。就讓它像一部看過的默片,留在昨夜吧。影像猶在,聲音已杳。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哲發來的信息,依舊簡短:「事情有轉機,但還需兩三天。念安乖嗎?你照顧好自己。」
看著那行字,蘇晚的心微微抽緊,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她回複:「念安很乖。你也注意休息,等你回來。」
放下手機,她開始準備念安的早餐,動作機械卻穩定。生活還要繼續。畫展的籌備,與佩斯畫廊的合作,古根海姆的潛在機會,照顧念安的責任……所有這些,都不會因為昨夜的一場露水情緣而改變。
亞曆克斯如願以償了嗎?或許。但他顯然是個中高手,懂得適可而止,懂得維持表麵的平衡。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段與這位嶄露頭角的、富有魅力的女藝術家的親密關係,這或許能滿足他的征服欲,也可能為未來的合作增添更緊密的紐帶。但他不會因此纏著她,他有他的世界,他的野心,他的“早會”要開。
而蘇晚,她得到了什麼?一場身體上的歡愉,一次精神上的短暫逃離,一份危險的、卻真實存在的“被需要”的感覺。這不足以填補她內心的全部空洞,但確實暫時緩解了那蝕骨的孤獨。
他們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上午,她送念安去幼兒園後,接到了亞曆克斯的電話。他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專業而清晰,仿佛昨夜那個在她耳邊低語的男人是另一個人。
“蘇,早會剛結束。佩斯對《邊界》的進展很關注,另外古根海姆那邊又發來了一些補充資料,我發你郵箱了。你方便的時候看一下,我們明天可以約個時間討論一下下一步。”
“好的,我晚點看。”蘇晚的語氣同樣平靜自然。
“另外,”亞曆克斯頓了頓,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柔和,“昨晚……很好。希望沒有讓你感到不適。”
“沒有。”蘇晚回答,聲音沒有波瀾。
“那就好。保持聯係。”
通話結束。沒有纏綿,沒有留戀,乾淨利落。
蘇晚放下手機,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巴黎漸漸蘇醒的街道。陽光驅散了晨霧,一切都顯得清晰而真實。
那部名為“昨夜”的默片,已經翻篇。它存在過,留下了痕跡,但不會定義她的未來。她依然是那個在事業與家庭間掙紮的蘇晚,是陳哲的女友,是念安的母親,是那個渴望在畫布上找到自我表達的靈魂。
隻是,內心深處某個角落,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發生了改變。一道細微的裂縫,或者,一層更堅硬的殼。
她轉身,走向畫室。今天,她要試著完成那幅《邊界》。
生活照舊。隻是暗流之下,某些航道,已經悄然偏移。而前方的迷霧,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濃重,也更加……引人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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