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一夜未眠。
第二天,當她頂著兩個黑眼圈走出臥室時,發現盧卡已經離開了。餐桌上放著一份精致的早餐,旁邊壓著一張卡片,上麵是盧卡蒼勁有力的字跡:“我今天有一整天的會議。午餐和晚餐會有人送來。彆再耍花樣。”
蘇晚看著那張卡片,心中五味雜陳。他的憤怒似乎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令人窒息的冷漠。
她沒有碰那份早餐,而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羅馬的清晨,陽光明媚,鴿子在廣場上盤旋。她看著窗外的世界,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困在玻璃罩裡的標本,看得見一切,卻無法觸碰。
她想起了昨晚那個女人,想起了盧卡冰冷的眼神,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頭。但她也意識到,自己的計劃或許有了新的方向。盧卡的占有欲,不僅僅是對她身體的占有,更是對她精神的控製。他無法忍受她的背叛,哪怕隻是精神上的。那麼,她就可以從這一點上,繼續向他施壓。
一整天,蘇晚都在房間裡踱步。她思考著盧卡的性格,他的弱點,以及她可以利用的一切。她發現,盧卡雖然強大、冷酷,但他的情緒並不穩定,尤其是在麵對她的時候。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看似凶猛,卻也暴露了自己的軟肋。
晚上,盧卡沒有回來。
蘇晚獨自吃著冰冷的晚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她不希望盧卡回來,因為每一次麵對他,都是一場煎熬。但他真的不回來時,她又感到一種被拋棄的空虛。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感到厭煩。她決定找點事情做,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開始在這個巨大的套房裡探索。客廳、書房、健身房……最後,她來到了盧卡的衣帽間。這裡大得像一家高級男裝店,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定製西裝、襯衫和領帶。空氣中彌漫著盧卡身上那股獨特的、混合著雪鬆和煙草的味道。
蘇晚深吸一口氣,開始在一排排衣服中翻找。她在找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護照,或許是手機,或許隻是任何能讓她聯係到外界的東西。
她打開一個上鎖的抽屜,裡麵沒有她想要的東西,隻有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子。
鬼使神差地,她打開了那個盒子。
盒子裡沒有珠寶,也沒有文件,隻有一麵破碎的古董手持鏡。鏡片裂成了無數塊,像一張破碎的蜘蛛網。鏡框是黃銅鎏金的,雕刻著繁複的花紋,雖然有些氧化,但依舊能看出它曾經的精美。
蘇晚愣住了。她不明白,盧卡這樣的人,為什麼會珍藏一麵破碎的鏡子?這與他那追求完美、掌控一切的性格格格不入。這麵鏡子,像一個矛盾的象征,讓她對盧卡的了解,又多了一層迷霧。
她拿起那麵鏡子,透過破碎的鏡片看向自己。鏡中的自己,被切割成無數個扭曲的、模糊的碎片。她忽然覺得,這麵鏡子就像她自己,也像盧卡。他們都是破碎的,隻是她的破碎顯而易見,而他的破碎,被權力和冷漠包裹得嚴嚴實實。
就在這時,套房的門開了。
盧卡回來了。
他看到站在衣帽間門口,手裡拿著那麵破碎鏡子的蘇晚,墨綠色的瞳孔驟然一縮。他臉上的疲憊瞬間被一種極致的冰冷和危險所取代。
“誰讓你動我的東西?”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悶雷。
蘇晚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但隨即鎮定下來。她舉起手中的鏡子,直視著他的眼睛,帶著一絲探究和挑釁:“這是什麼?一個對你有特殊意義的紀念品?”
盧卡沒有回答,他一步步向她走來。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蘇晚的心臟上。他身上那股駭人的壓迫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蘇晚下意識地後退,直到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
盧卡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他沒有去看鏡子,而是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把它放下。”
他的語氣裡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還有一絲……蘇晚從未見過的脆弱和暴怒。
蘇晚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了。她非但沒有放下,反而將鏡子握得更緊了。“為什麼?它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
“放下!”盧卡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失控的咆哮。
他猛地伸出手,想要去奪那麵鏡子。蘇晚下意識地一躲,混亂中,她手中的鏡子“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本就破碎的鏡片,徹底四分五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蘇晚看著地上的碎片,心臟狂跳。她知道,自己可能闖下了彌天大禍。
盧卡的身體僵住了。他緩緩地低下頭,看著那一地狼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墨綠色的眼睛裡,卻翻湧著足以將人吞噬的風暴。他沒有再看蘇晚一眼,隻是蹲下身,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細小的鏡片碎片一片片撿起來。
他的手指被鋒利的玻璃邊緣劃破,滲出了鮮紅的血珠,但他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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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站在一旁,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懼。這種恐懼,遠比被綁在床上時更甚。因為她知道,她打碎的,不是一麵鏡子,而是盧卡內心深處某個最隱秘、最神聖的東西。
盧卡將所有的鏡片碎片都撿了起來,放進那個紫檀木盒子裡,然後將盒子緊緊抱在懷裡,像抱著一件失而複得的聖物。
他站起身,終於再次看向蘇晚。他的眼神空洞而死寂,仿佛所有的情緒都隨著那麵鏡子的破碎而一同消失了。
“你想知道它的故事,是嗎?”他開口了,聲音沙啞得不像他自己。
蘇晚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盧卡沒有等她回答,自顧自地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將盒子放在茶幾上。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任由煙霧模糊了他的臉。
“我母親留給我的。”他輕聲說,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蘇晚傾訴一個塵封已久的秘密。
蘇晚的心猛地一震。
“我母親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盧卡的目光飄向遠方,陷入了回憶,“她是個芭蕾舞演員,像一隻真正的白天鵝。她很愛我,在我很小的時候,她總是用這麵鏡子,一邊為我梳頭,一邊告訴我,我是她最完美的作品。”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溫柔,這讓蘇晚感到更加不安。
“後來,我父親發現了她。”盧卡的語氣瞬間變得冰冷,“我父親……他不是一個好人。他用我母親的家人威脅她,強迫她留在他身邊。我母親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笑過。她的眼睛裡,隻剩下恐懼和絕望。”
蘇晚靜靜地聽著,心中一片冰涼。她似乎能想象出那個畫麵,一個美麗的女人,被困在一個惡魔的牢籠裡,逐漸枯萎。
“我八歲那年,”盧卡的聲音開始顫抖,“我父親因為生意上的事,又一次對我母親動了手。我衝上去保護她,卻被他一腳踹開。我母親瘋了一樣撲過去,用這麵鏡子砸向我父親。鏡子碎了,像她的心一樣,徹底碎了。”
盧卡閉上眼,痛苦的回憶仿佛將他再次拖回了那個黑暗的午後。
“我父親沒有受傷,他隻是覺得可笑。他當著我的麵,……”盧卡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似乎無法說出那個詞,“……他當著我的麵,折斷了我母親的腿。他說,既然她那麼喜歡跳舞,那就讓她永遠都跳不成。”
“從那天起,我母親就徹底垮了。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不久後就自殺了。”
盧卡的聲音恢複了平靜,但這種平靜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碎。他看著茶幾上的盒子,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