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韋香主手下那幫熟悉惠州城內三教九流、甚至可能在守城兵勇裡都安插了人手的天地會會眾做內應,這“太平天國”的“義旗”簡直像插在了豆腐上——第三天頭上,幾乎沒費什麼勁,惠州城的城門就從裡麵被打開了。一幫烏合之眾吆喝著“天父保佑”、“洪天王萬歲”,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占據了府城。
占了城,就得擺出開國建製的架勢。可韋香主、洪大嘴這幫人,哪裡真懂得什麼軍政製度?連曆史上那個真洪秀全、楊秀清早期搞的那套“聖庫”、“男女分營”都比他們強得不是一點兒半點。
一群人關起門來吵吵嚷嚷,最後弄出來個不倫不類的軍事編製,竟是仿著曆史上明朝的錦衣衛與滿清八旗製度改頭換麵而來!美其名曰“五行旗”,分為金、木、水、火、土五總旗。下麵為了湊人數、封官銜,又生搬硬套地配上十天乾、十二地支,硬生生湊出了二十二個分支,總共弄出來一百一十旗!
聽著名頭響亮,可每旗實際隻有二十五人,攏共算下來,能拉出去打仗的,加上韋香主原來的老底子和惠州城裡收羅的地痞流氓,也不過三千人上下。洪大嘴聽著這亂七八糟的彙報,心裡直罵娘:“這他娘的是過家家呢!一百多麵旗子,旗比兵多!”
眼看這“天國”草台班子就要散架,內部為了誰管哪旗、誰官大官小吵得不可開交,洪大嘴心裡那點逃跑的心思徹底涼了。惠州城一占,朝廷大軍轉眼就得壓過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
他把心一橫,惡向膽邊生!在第二天召集眾人的“大朝會”上,當著韋三笑東王)、方坤西王)以及那倆冒牌南王、北王的麵,洪大嘴猛地一拍桌子,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命令:
“傳朕旨意!自即日起,惠州全城,所有男子,一律剪辮子!恢複我漢家兒郎本來麵貌!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違令者,斬立決!”
這話一出,連韋三笑都愣住了。他們反清,打的就是“恢複中華”的旗號,這剪辮令……怎麼感覺味兒不對啊?不像是反清,倒像是……
洪大嘴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心裡冷笑。他這招狠啊!逼著全城的人跟他一起剪辮子,就等於把所有人都綁上了他的賊船!到時候清軍打過來,看到滿城都是“剪辮易服”的,誰還管你是自願還是被迫?統統按反賊論處!這樣一來,惠州城的百姓為了活命,也不得不跟著他這“天國”一條道走到黑了!
他這是要拉著全城的人,給他這個冒牌天王陪葬,或者說,搏一條看似不可能的生路!
“諸位愛卿,”洪大嘴掃視著神色各異的“王爺”們,陰惻惻地補充道,“這可是表明心跡、劃清界限的時候了。就從咱們‘天國’文武百官開始吧!朕第一個先來,韋東王,你看……”
韋三笑眼角抽搐了幾下,看著洪大嘴那破釜沉舟的眼神,知道這瘋子是來真的了。他咬了咬牙,擠出兩個字:“遵旨!”
一時間,惠州城內,即將掀起一場由這位冒牌天王發起的、充滿諷刺與絕望的剪辮風暴。
惠州城被“太平天國”占據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沒出三天就傳到了百裡外的廣東花縣。窩在破屋裡的鄭仁坤真洪秀全)聽到這信兒,先是一愣,手裡的糙米餅差點掉地上。
“啥?洪秀全占了惠州?還建號太平天國?”他眼睛瞪得溜圓,隨即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上腦門,“哪來的宵小之輩,竟敢冒充朕的名號!”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偷了最寶貴東西的苦主,又氣又急,在狹小的破屋裡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的野獸。
可走著走著,鄭仁坤猛地停下腳步,臉上的怒氣漸漸被一種陰冷的算計取代。他摸著下巴,眼神閃爍:“不對……這事,未必是壞事。”
他慢慢坐回那張吱呀作響的破椅子,嘴角甚至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讓他們鬨!讓他們可勁兒地鬨!最好把兩廣的綠營兵、八旗兵都吸引到惠州去!鬨得越大,動靜越響越好!”他仿佛已經看到,清廷的兵馬像聞著腥味的鯊魚,蜂擁撲向惠州,而他自己所在的花縣,乃至更廣闊的區域,防守必然空虛。
“等他們跟清妖拚得兩敗俱傷,等朝廷被這假‘太平天國’搞得焦頭爛額之時……”鄭仁坤眼中燃起野心的火焰,低聲自語,“朕這個真天王,再攜天幕所賜之楊秀清、石達開雖然還沒找到),振臂一呼,必然從者如雲!那才是朕揮師北上,直搗黃龍的絕佳時機!”
想到這裡,鄭仁坤的心徹底安定下來,甚至覺得嘴裡寡淡的糙米餅都香甜了幾分。他走到牆角,看似隨意地拍了拍那斑駁的土牆,實則心神沉入唯有他自己能感應到的那個儲物空間裡。裡麵,天幕之前獎勵的那些黃白之物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哼,跳梁小醜,暫且容你囂張幾日。”他對著虛空,仿佛在向那個冒牌貨隔空喊話,“你就在前麵替朕吸引炮火吧。等一年後天幕再次開啟……”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天:天幕重現,真假立判!那個在惠州折騰的冒牌貨如果還沒被清軍剿滅,也必然威信掃地。而他鄭仁坤,這個得到天幕認證、擁有神秘空間、即將找到真正左膀右臂的“真命天子”,將踩著假貨的廢墟,堂堂正正地站出來,接收所有反清的力量,成就真正的天國偉業!
“到時候,朕倒要看看,誰才是父皇上帝真正的兒子!誰才是這天下共主!”鄭仁坤攥緊了拳頭,臉上露出了穩坐釣魚台般的從容與期待。他決定,在這一年裡,要更低調,更隱秘,全力發展真正的核心力量,靜待那黃雀在後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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