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資料整理進入尾聲，林曉棠每天下班都比平時晚半小時，回到家屬院時，天色已有些暗。這天她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王嬸坐在自家院門口的石凳上，手裡剝著花生，眼神時不時往路口瞟，像是在特意等她。
林曉棠心裡咯噔一下，腳步下意識慢了半拍。上次借針線不還的事還沒過去，王嬸這時候找她，八成沒好事。可躲也躲不開，她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笑著打招呼：“王嬸，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
王嬸立刻放下花生，熱情地站起來，拉著林曉棠的手就往自家院裡走：“曉棠啊，嬸子等你半天了！快進來坐，嬸子給你留了塊紅薯。”
林曉棠被她拉著，心裡滿是警惕，嘴上卻客氣道：“不用了王嬸，我媽還在家等我吃飯呢，有啥事您就在這兒說吧。”
王嬸見她不肯進屋，也不勉強，拉著她在石凳上坐下，話裡有話地說：“曉棠啊，你現在可是廠辦的人了，每天穿得乾乾淨淨去上班，聽說還能跟廠長、科長說話，真是出息了！”
“王嬸您過獎了，我就是個臨時工，做些整理文件的雜活。”林曉棠連忙低調回應，不想讓王嬸抓住話柄。
“臨時工咋了？臨時工也在廠辦啊！”王嬸湊近了些，聲音壓低了不少，“嬸子問你個事，你們廠最近還招不招人啊？我家你叔最近沒活乾，天天在家待著，你看能不能幫他在廠裡找個臨時工的活？哪怕是打掃衛生、搬東西都行！”
林曉棠心裡了然——果然是想讓她幫忙找工作。先不說她隻是個臨時工，沒權力招人，就算有，王嬸家叔叔的名聲她也聽過，在附近工地乾活時總愛偷懶耍滑，還跟工友鬨過矛盾，這種人要是進了工廠，指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王嬸，這事我真幫不上忙。”林曉棠麵露難色，語氣誠懇，“我們廠招工都是由人事科統一負責，還得經過考試和麵試，我就是個整理文件的，根本插不上手。而且最近廠裡沒聽說有招工的消息，您要是著急，不如讓叔叔去人事科問問？”
“去人事科問？”王嬸皺起眉，顯然不想自己跑腿，“曉棠，你在廠辦上班，跟人事科的人肯定熟啊，你就幫嬸子問問唄！你叔要是能進工廠，以後你家有啥重活累活，讓他幫你乾！”
這話聽起來是讓利，實則是想道德綁架。林曉棠心裡冷笑，臉上卻依舊帶著為難：“王嬸，真不是我不幫您，人事科的領導我都沒見過幾次，人家也不會聽我的。再說，工廠招工有規定，我要是瞎摻和，說不定還會被開除，到時候我自己都沒工作了。”
她特意提到“被開除”，就是想讓王嬸知難而退——王嬸最看重自己的利益，要是知道幫她會讓林曉棠丟工作，肯定不會再強求。
果然，王嬸的臉色僵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但她很快又不死心：“那你再跟你們李主任說說？你不是深得李主任喜歡嗎？讓他幫忙通融通融，說不定就成了！”
“李主任是領導，更得按規定辦事，我哪敢跟他提這種事啊？”林曉棠搖了搖頭，語氣堅定了些，“王嬸，真對不住，這事我實在幫不了您。您還是讓叔叔多留意人事科的通知，有招工消息了再去報名，那樣更靠譜。”
王嬸見林曉棠態度堅決，不像在裝樣子，心裡頓時不滿起來。她拉著臉，語氣也冷了下來：“行吧，我知道了，是嬸子為難你了。沒想到你現在進了廠辦，翅膀硬了，連老鄰居的忙都不肯幫了。”
這話聽得林曉棠心裡不舒服，卻也沒反駁——跟王嬸爭辯，隻會讓她更胡攪蠻纏。她站起身，客氣地說：“王嬸，我真不是不幫您，是實在沒這個能力。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您也早點休息。”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再看王嬸的臉色。
回到家，劉桂蘭看到她臉色不好，連忙問：“咋了曉棠？是不是在廠裡受委屈了？”
林曉棠把王嬸讓她幫忙找工作的事說了，還提到王嬸最後說的話。劉桂蘭聽完，歎了口氣：“王嬸就是這樣，總想占彆人的便宜，占不到就說閒話。你彆往心裡去，沒幫她是對的，你叔那人要是進了工廠，指不定會給你惹啥麻煩。”
“我知道，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林曉棠坐在炕邊，拿起母親剛縫好的鞋墊，“媽，您說王嬸會不會因為這事記恨我，到處說我壞話啊？”
“說就說唄，身正不怕影子斜。”劉桂蘭拍了拍她的手，“你在廠辦好好乾活，領導和同事都認可你，彆人說啥都沒用。以後見了王嬸，彆跟她一般見識，躲著點就行。”
林曉棠點點頭，心裡稍微舒服了些。她知道母親說得對，隻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彆人說閒話。
第二天早上，林曉棠去工廠上班，剛走到家屬院門口，就聽到幾個嬸子在小聲議論。
“聽說了嗎？林曉棠現在進了廠辦，王嬸讓她幫忙找工作，她都不肯幫，真是忘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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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以前她家困難的時候，王嬸還幫過她呢，現在發達了，就不認人了！”
林曉棠心裡一沉——不用想，肯定是王嬸到處說她的壞話了。她沒停下腳步，假裝沒聽見，快步往工廠走。
到了廠辦，陳姐看到她，笑著走過來：“小林，昨天謝謝你幫我印文件，要不是你，我肯定得挨罵。對了，我聽我家那口子說，最近人事科可能要招幾個後勤臨時工，你要是有親戚朋友想找工作，可以讓他們去報名。”
林曉棠心裡一動，連忙說：“謝謝陳姐，我知道了。”
她突然想到王嬸——雖然王嬸之前找她幫忙時態度不好，但要是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說不定能讓她少說些閒話。不過她也沒打算主動去說，要是王嬸再來找她，她再提也不遲。
上午整理技術資料時，沈廷舟來廠辦送文件，看到林曉棠，隨口問了句：“資料整理得怎麼樣了？月底能完成嗎？”
“差不多了，就剩最後幾份圖紙歸檔了。”林曉棠連忙回答。
“嗯，辛苦了。”沈廷舟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林曉棠心裡有些複雜。她知道，隨著技術資料整理完成，她和沈廷舟的接觸會減少，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可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而她不知道的是，王嬸在家屬院說她壞話的事，已經被張嬸聽到了。張嬸看不慣王嬸的做法，特意去工廠找劉桂蘭，把事情說了。劉桂蘭聽完，心裡又氣又急，決定找個機會跟王嬸好好說說，彆再到處敗壞女兒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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