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的清晨,蜘蛛尾巷那慣常的陰鬱似乎被一種無形的期待衝淡了些許。珀加索斯反常地沒有待在二樓的房間,而是靜靜地坐在樓下客廳那張較舒適的扶手椅裡。
她的裝扮與平日並無二致,依舊是一身簡單的黑色長袍,柔順的黑發披散著,臉上沒有任何因為所謂“神明後裔”身份而流露出的沾沾自喜或緊張不安,平靜得仿佛這隻是又一個尋常日子。
斯內普對此感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他厭惡那些稍有名譽便忘乎所以、飄飄然的人。
兩人在沉默中等了一小會兒,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並非前幾日鳥兒爪子的刮擦,而是沉穩、有力、帶著某種特定節奏的叩擊。
斯內普起身,黑袍無聲地滑過地麵。他拉開房門,門外站著的正是數月前在霍格沃茨有過一麵之緣的洛依卡?埃斯特?海姆達爾。
他依舊如同古典雕塑般俊美無儔,身姿挺拔高挑。一襲月白色的長袍垂至腳踝,袍子上用銀線刺繡著繁複而神秘的符文,在昏暗的巷口微光下流轉著淡淡光輝。內裡是水藍色的巫師服,領口彆著一枚深邃如海洋的藍寶石胸針。
他那頭金色的卷發如同熔化的黃金,瀑布般傾瀉而下,在腰間微微晃動,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凝聚著陽光。當他轉頭看向門內時,那雙天藍色的眼眸中流轉著非人般的神性微光,卻又帶著一種俯瞰塵世的疏離感。
“早安,珀加索斯小姐。”
洛依卡的聲音溫和卻自帶回響,他右手優雅地按在胸口,向屋內的珀加索斯微微彎腰行禮,姿態無可挑剔,卻自然流露出一種古老的尊貴。
斯內普冷冷地打量著他,和上次見麵一樣,這家夥身上那股令人不悅的高傲感絲毫未減,仿佛呼吸的空氣都比彆人更潔淨。斯內普在內心嗤之以鼻。
洛依卡直起身,目光輕飄飄地掃過斯內普,如同掠過一件不起眼的家具。
兩人之間彌漫開一種無聲的、互看不順眼的對峙。
斯內普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低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希望你所謂的‘神使’身份確有實據,否則《預言家日報》會很樂意多一個增加銷售額的天大笑料。”
洛依卡天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冽,他輕嗤一聲,同樣用嘲諷回敬:“是嗎?那我衷心希望斯內普先生您是見過世麵的人,待會兒可不要因為所見之物太過超出想象而失態。”
他的語氣輕柔,卻字字帶刺。
兩人的針鋒相對仿佛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壁壘,但坐在客廳裡珀加索斯卻絲毫不受影響。
她甚至沒有看向門口,隻是靜靜地望著壁爐中跳躍的火苗,神情淡漠,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也毫不在意。
“珀加索斯,過來。”
珀加索斯放下書,走過去,站在斯內普旁邊。
洛依卡不再理會斯內普,他左手握著一隻造型極其精美的權杖。
杖身似乎由某種象牙白的古木或玉石雕琢而成,上麵纏繞著栩栩如生的藤蔓和水波紋,細碎的寶石如同星辰般鑲嵌其中,環繞著杖首一顆巨大的、散發著柔和神光的乳白色寶石。整根權杖都透著一股古老而強大的力量。
他用權杖底部在地麵上輕輕叩擊了兩下。
霎時間,斯內普感到一陣輕微的空間扭曲感,眼前的景象瞬間模糊、切換。下一秒,三人已經離開了陰冷的蜘蛛尾巷,站在了一片廣闊無垠、綠草如茵的平原上。
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帶著青草和野花的香氣。
旁邊,安靜地趴伏著一隻巨大的鳥類生物。它看起來像是之前那隻送信長尾麗椋鳥的放大版,但更加神駿非凡。
它的羽毛是更深邃的蔚藍色,每一片羽毛的末梢都閃爍著星辰般的碎光,長長的尾羽如同華麗的緞帶鋪灑在草地上,光滑順澤。它的眼睛如同智慧的結晶,通人性般地注視著新來的客人。
洛依卡示意他們跟上,然後率先踏上了巨鳥寬闊柔軟的背部。斯內普雖然極度厭惡飛行,但也隻能陰沉著臉跟上。珀加索斯則無聲地走在最後。
“huginn,走吧。”
洛依卡輕輕拍了拍鳥兒的脖頸,聲音溫和。
巨鳥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振翅而起。令人驚異的是,儘管他們在高速穿行於雲層之中,下方的山川河流飛速後退,但在鳥背上卻完全感受不到劇烈的氣流和顛簸,隻有溫和的微風拂過麵頰,平穩得如同站在地麵上。
飛行持續了幾乎一整天。太陽從東方緩緩爬升至天頂,又逐漸西斜。
斯內普的耐心在漫長得令人發指的飛行中消耗殆儘,他終於忍不住,語氣惡劣地開口詢問:“還要多久才能到達這趟荒謬旅行的終點?”
“彆著急,斯內普先生。”
洛依卡頭也不回,聲音平靜無波:“很快了。”
就在傍晚的霞光開始染紅天際時,他們終於開始下降,降落在一片廣闊得望不到邊際的土地上。
斯內普終於看到了他們口中的那座“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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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扇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鐵門,門上纏繞著茂密的、看似生機勃勃的綠色藤蔓。但隻有靠近了才能發現,那些翠綠的葉片下隱藏著無數尖銳漆黑的荊棘,閃爍著不祥的寒光,仿佛隨時能刺穿冒犯者的手掌。
透過鐵門的縫隙望向深處,一座龐大無比的城堡輪廓矗立在遠方。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它昔日的輝煌與宏偉,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種死寂的荒涼感。
哥特式的尖塔有些已經歪斜,一麵巨大的、原本應懸掛在主堡上的旗幟早已破爛不堪,模糊了圖案,在晚風中無力地飄動。注1)
【注1:這裡參考的建築是德國哥特式教堂建築,評論區附了一張可以參考的圖。此圖原型是科隆大教堂。本文中的建築隻是哥特式建築,但並不是教堂類的建築。】
珀加索斯就是在這座宅子裡出生的。她凝視著這片景象,眼眸中依舊沒有任何波動,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漠,仿佛在看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場景。
洛依卡對此似乎毫不意外,也毫無慌張之色。他走上前,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觸摸那些纏繞的鐵門藤蔓,口中低聲吟誦著古老晦澀的音節。
隨著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沉重的“哢噠”聲,鐵門上的藤蔓如同活物般窸窣作響,迅速向兩側退去,露出後麵布滿雕花的門體。
站在重新敞開的門檻前,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內部的破敗——斷裂的羅馬柱上殘存著精致的雕花,二樓陽台上鏽蝕的鎏金吊鉤空蕩蕩地搖晃,仿佛在訴說著曾經懸掛其上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