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四月初五。
西彆部大營的輪廓已徹底清晰,如同在陳留郡西部的土地上釘下了一顆堅實的楔子。深闊的壕溝波光粼粼引入了部分溪水),丈五高的原木營柵森然聳立,四角望樓拔地而起,視野覆蓋周遭數裡。營區內,成排的兵舍整齊劃一,道路縱橫分明。中軍大帳雖仍顯簡樸,但旗杆上那麵玄赤色的“陳留郡西彆部司馬王”大旗迎風招展,無聲地宣示著此地主人的權威與力量。
喧囂的營建期已過,整個大營進入了更加緊張、更有節奏的“礪兵秣馬”階段。王康深知,時間是他最寶貴的盟友,也是最大的敵人。黃巾的陰影如同懸頂之劍,他必須在這難得的平靜期裡,將這支六百餘人的隊伍,淬煉成真正能在亂世中搏殺的利刃。
辰時初刻,演武場。
四百餘名新編戰兵一曲的士卒,在高順冷峻如冰的目光注視下,排成嚴整的方陣。他們已換上了統一的深青色號衣上裝),雖然下身褲子還五花八門,但精神麵貌已與初入營時判若兩人。每人手中緊握著新配發的製式長槍部分精銳已換上三棱破甲錐長矛),槍尖斜指,形成一片寒光閃爍的叢林。
“刺!”高順的聲音如同鐵錘砸在砧板上,短促、冰冷、不容置疑。
“殺!”四百餘條手臂同時發力,長矛如林般迅猛前突!動作雖不如虎賁老卒般整齊劃一,但那股凝聚的力量感和騰騰殺氣已初具規模。
“收!”
“殺!”
……
枯燥的突刺動作,伴隨著震天的喊殺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汗水浸透了號衣,順著年輕或滄桑的臉頰滾落,滴在夯實的土地上。高順行走在隊列間,鷹隼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動作細節。肩膀發力是否到位?腰馬是否下沉穩固?突刺角度是否精準?任何一點瑕疵,都會引來他毫不留情的嗬斥和糾正。他的練兵之道,沒有花哨,唯有千錘百煉,將每一個動作刻進骨髓,形成本能。
與此同時,在演武場另一側,王固的虎賁屯正在進行更加激烈的對抗訓練。百餘名身披皮劄甲的老卒,分成兩隊,模擬著刀牌手掩護、長矛手突進、弓手壓製的協同戰術。木質的訓練刀槍碰撞聲、怒吼聲、盾牌撞擊聲此起彼伏。王固揮舞著他那把胡人彎刀,如同人形凶獸,在陣中左衝右突,不斷製造“殺傷”,同時大聲咆哮著指揮。王續、王憲則更加沉穩,帶領各自的隊伍,以嚴密的陣型對抗著王固的蠻橫衝擊。每一次對抗都接近實戰,旨在讓這些百戰精銳時刻保持巔峰的警惕性和配合默契。
巳時初刻,營外河灘。
輜重營營正王禰正帶著十幾名手腳麻利的士卒和幾個村中招募的老漁夫,在營地附近那條水量充沛的河流裡忙碌著。他們選擇了一處水流相對平緩的回灣,將幾麵用堅韌麻線編織、墜著石塊的漁網小心翼翼地布下。另一批人則在稍淺的河段,用竹篾編織的簡易魚籠捕撈著小魚蝦。
“小心收網!動作輕點!彆驚了魚群!”王禰低聲指揮著,眼中閃爍著精打細算的光芒。司馬大人說過,開源節流,這河裡的魚蝦就是老天爺白給的肉食補充!雖然比不上大塊畜肉,但勝在細水長流,日日可得。看著網上掛起的幾尾活蹦亂跳的大魚被熟練地取下丟進水桶,王禰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這些魚,加上趙平每日狩獵的收獲,足以保證營中每日的湯鍋裡都能飄出點葷腥。
巳時正刻,營外開闊地。
此地的景象最為奇特。數十匹從輜重營調撥來的馱馬和駑馬被集中於此。它們並非矯健的戰馬,大多體型敦實,性情溫順甚至有些遲鈍。此刻,這些“老夥計”們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折磨”。
在王康的嚴令下,全軍除必須執勤者外),包括新兵、匠作營學徒、甚至輜重營的部分人員,每日必須在此進行一個時辰的騎術訓練!要求很簡單:不要求你能騎射衝鋒,不要求你能人馬合一,但必須能在馬背上坐穩,能驅策馬匹小跑、轉向,能掌握最基礎的馭馬技巧,不會輕易摔下來!
於是乎,開闊地上演了一幕幕“人仰馬翻”的滑稽劇。
“哎喲!”
“抓緊韁繩!夾緊馬腹!彆鬆手!”
“這畜生怎麼不走啊!駕!駕!”
“慢點!慢點!彆跑!啊——!”
新兵們笨拙地爬上馬背,緊張地抓著韁繩和馬鬃。馱馬們似乎也被這些笨拙的騎手弄得有些煩躁,有的倔強地原地打轉,有的突然邁開步子小跑起來,立刻將背上的騎手甩得東倒西歪。負責指導的是王栓的斥候隊成員和幾個懂點馬術的老兵,他們騎在僅有的幾匹戰馬上來回巡視,大聲吆喝著要點,看到有人要摔下來就趕緊策馬上前幫扶。
王康也騎在一匹駑馬上,看著這略顯混亂卻充滿生機的場景,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他的目標很明確:打造一支具備基本機動能力的騎馬步兵!在這個通信和交通都極度落後的時代,擁有快速反應和轉移能力的部隊,其價值無可估量。未來無論是馳援友軍、攔截流寇,還是麵對黃巾可能的流竄,這“兩條腿”加“四條腿”的組合,將帶來巨大的戰術優勢。現在摔的跤,流的汗,未來都是戰場上保命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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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正刻,中軍帳旁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