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2年,光和五年十一月初十,申時末。
寒風在钜平城南的原野上呼嘯,卷起枯草與塵土,嗚咽著掠過西彆部潛藏的低矮丘陵。一千餘精銳士卒,如同融入大地的陰影,無聲地蟄伏在距離昌豨城南大營僅五裡的一片稀疏枯林之後。深青色的皮劄甲上覆蓋著枯草偽裝,兵刃被小心地包裹,連戰馬的嚼口也被勒緊。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肅殺與大戰前的死寂。
王康伏在一處視野開闊的土坡後,鐵劄甲冰冷的觸感緊貼身軀。身旁,典韋如同一尊鐵塔,雙戟插在身側,牛眼透過枯枝縫隙,死死盯著遠處那片燈火漸起的龐大營盤。高順、王固、王續等人各自潛伏在所屬隊伍前方,眼神銳利如鷹。時間,在冰冷的等待中緩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鼓點敲在心頭。
夕陽西沉,將天邊染成一片淒豔的血紅。昌豨城南大營的方向,喧囂聲浪如同潮水般湧起,伴隨著鍋碗瓢盆的碰撞、粗野的叫罵和肆意的哄笑。縷縷炊煙在寒風中扭曲升騰,勾勒出營盤的輪廓。巡哨的賊兵明顯減少,腳步也變得懶散,更多的匪徒圍攏在篝火旁,爭搶著食物,享受著難得的“飯點”鬆弛。
“時辰到了!”王康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出鞘的利刃,“高順!王固!”
“末將在!”高順、王固同時低喝。
“鋒矢突擊!目標——昌豨中軍!破陣斬將!”
“得令!”高順眼中寒光爆射,猛地起身,手中令旗向前一揮!
嗚——!低沉而穿透力極強的牛角號驟然撕裂黃昏的寧靜!
“殺——!”
震天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轟然炸響!蟄伏的鋼鐵洪流瞬間啟動!
高順一馬當先!身披鐵劄甲的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挺著那杆令人膽寒的三棱破甲錐長矛,率先衝出土坡!身後,五百名戰兵一曲精銳,在王勇、王猛、李敢、趙平、趙桓五名屯長的率領下,排成五個鋒銳的楔形突擊陣,緊隨其後!深青色的洪流瞬間漫過枯黃的原野,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撲向燈火通明、喧囂混亂的城南賊營!
王固的虎賁屯如同附骨之疽,緊緊咬在高順鋒矢的左翼!這些百戰老卒沉默如狼,速度更快,動作更狠!三棱矛尖閃爍著死亡的光澤,厚背戰刀渴飲鮮血!
“敵襲!官軍來了!”
“快抄家夥!”
“擋住!快擋住他們!”
營門附近的賊兵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霆打擊徹底打懵!短暫的混亂後,淒厲的警哨聲、驚恐的嚎叫聲響徹營地!篝火旁爭食的匪徒們丟下碗筷,手忙腳亂地去抓身邊的兵器。
晚了!
轟隆!
簡陋的營門和外圍拒馬如同紙糊般被高順鋒矢的矛頭輕易撕碎!沉重的盾牌撞擊聲、鋒銳的矛尖入肉聲、瀕死的慘嚎聲瞬間在營門處爆開!
“突刺!殺!”高順的怒吼冰冷無情!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長矛如同毒龍出洞,將倉促湧來的賊兵成片刺倒!三棱破甲錐的恐怖穿透力在混亂的營門口肆意收割!王固的虎賁屯更是凶悍,刀劈矛捅,硬生生在血肉中殺出一條通道!整個鋒矢陣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捅進了昌豨大營的軟肋!
“典韋!隨我衝!”王康厲喝,一拍黑風!早已按捺不住的典韋咆哮一聲,揮舞雙戟,如同狂暴的犀牛,護在王康馬側,撞開一切擋路的障礙!三十名身披鐵劄甲、如同移動堡壘般的親衛什,緊隨其後,形成一股無堅不摧的鋼鐵洪流,直插混亂賊營的深處!
就在高順鋒矢破營的同一時刻,城南大營東側一處稍高的土坡上。
“列陣!”王續的吼聲響起!
強弩三屯三百將士,如同演練過千百次般迅速展開!六十名長牌手怒吼著將沉重的加固大盾狠狠頓地,瞬間在前方組成一道堅固的盾牆!二百四十名強弩手半跪於後,動作麻利地腳踏弩臂,腰背發力,吱嘎聲中,沉重的蹶張弩弦被掛上牙發,閃爍著寒光的弩矢穩穩放入箭槽!王續居中,王憲在左,高橫在右,三人目光死死鎖定混亂的城南大營和更遠處被驚動的城西大營方向!
“昌豨的馬隊動了!”了望哨嘶聲預警!
隻見城南大營側翼,煙塵大起!約三百騎混雜馬隊,在一個揮舞馬刀、狂呼亂叫的頭目“一陣風”)帶領下,如同受驚的馬蜂,倉促集結,試圖繞向營門方向,攔截那支突入營中的官軍鋒矢!
“目標!敵騎!三屯輪射!覆蓋前方二百步!”王續的聲音冷酷如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