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正月初五冀州巨鹿郡奮武軍大營中平元年是184年12月改的隻有一個月)
凜冽的寒風卷過巨鹿原野,深青色的奮武軍旗在營壘上空獵獵作響。中軍帳內炭火正旺,卻驅不散彌漫的肅殺與忙碌。王康端坐帥案之後,鐵劄重甲在火光下泛著暗灰色的冷硬光澤,目光掃過帳下濟濟一堂的將校。
“下曲陽已平,中原黃巾蕩儘。然亂世烽煙,未熄反熾!”王康的聲音沉穩有力,壓過帳外呼嘯的風聲,“我軍當礪兵秣馬,以備不測。即令——”
他目光投向侍立一旁的張合:“驍騎營即刻擴編為三部!王續、王憲仍領左、右二部,新設驍騎中營,擢張合為軍司馬,統之!三部滿編,各領精騎一千!”
帳內微起波瀾。張合年僅十八,投效不過兩月,竟直升與王續、王憲比肩的軍司馬!然廣宗向導、下曲陽奪旗之功曆曆在目,無人不服。張合深吸一口氣,出列抱拳,聲音清朗而堅定:“末將張合,領命!必不負中郎將信重!”
王康頷首,隨即看向高順、於禁、王固:“戰兵各營,陷陣、中壘、虎賁,廣宗、下曲陽兩戰折損甚重,皆未滿編。限爾等十日內,自輔兵營中擇優補足五千之數!典韋,虎衛營亦需補至兩百騎,人選你自定!”
“諾!”高順聲冷如鐵。
“末將領命!”於禁沉穩如山。
“早該補了!老子手下那群狼崽子早嗷嗷叫了!”王固咧嘴,眼中戰意灼灼。
“嘿嘿,包在俺身上!”典韋拍著胸甲,悶響如雷。
王康最後看向呂岱:“輔兵營,即刻配合諸營甄選。務必擇其精壯勇毅、身家清白者!十日期限,不得延誤!”
“末將明白!”呂岱肅然抱拳。他深知此令一下,輔兵營那兩萬零六百精壯,將如開閘之水,湧入各戰兵營。經他手錘煉出的輔兵,根底紮實,稍加磨礪便是好兵。
“程先生。”王康目光轉向左側文士席。
“屬下在。”程昱起身,剛毅的麵容在火光下半明半暗。
“自即日起,大營一應軍務,暫由先生總攬!諸將校、營務,皆聽先生調度!”王康將一枚鎏金虎符和一方銅印推至案前,“整軍、補員、營防、糧秣、軍紀,乃至與皇甫將軍中軍往來文書,皆托付先生!若有緊急,可獨斷而行!”
帳內氣氛為之一凝。程昱投效不過年餘,竟得如此信重!然其兗州平卜巳、汝南定流言、廣宗下曲陽處置俘囚之功,謀略之深,手段之硬,早已折服眾人。高順、於禁等將雖寡言,眼中亦無異議。
程昱目光掃過帳內諸將,最終落在那虎符銅印之上,鄭重躬身,雙手捧起:“昱,必不負將軍所托!人在營在,軍令如山!”
王康點頭,最後環視帳下:“諸君,各司其職,勤勉用事!十日之後,本將要看到一支兵甲齊整、士氣如虹的奮武軍!”他頓了頓,語氣微沉,“本將離營期間,諸事以程先生之命為準,違者,軍法無情!”
“謹遵將令!”帳內轟然應諾。
軍議散罷,諸將各懷使命,匆匆離去。偌大帥帳,唯餘炭火劈啪。程昱開始伏案疾書,一道道指令自他筆下流出,迅速發往各營。營盤之內,瞬間沸騰。輔兵營廣闊的校場上,鼓角齊鳴,呂岱與七位軍司馬孫岩、周牧、趙鐵、吳山、鄭川、錢木、彭脫)早已嚴陣以待。深褐色的皮甲彙成海洋,在寒風中肅立。戰鼓擂響,各部依序開拔,奔赴陷陣、中壘、虎賁、驍騎、虎衛各營駐地,接受嚴苛的遴選。號令聲、奔跑聲、金鐵交鳴聲,取代了風雪,成為大營的主調。
王康步出帥帳,典韋已牽來黑風,陳宮亦收拾好一個輕便行囊,袖中隱約露出輿圖一角。六十名僅存的虎衛重騎,人馬俱甲,如同六十尊暗灰色的鐵塔,肅立轅門之外,殺氣凝而不發。
“主公,都準備好了。”陳宮低聲道,目光掃過忙碌的營盤,“程仲德坐鎮,當可無虞。”
王康翻身上馬,最後望了一眼在程昱主持下高效運轉的大營,望向北方蒼茫的天際:“走,去常山!”
黑風揚蹄,踏碎官道上的薄冰。王康一行六十餘騎,如同一股暗灰色的鐵流,離開巨鹿大營,沿著滹沱河北岸的官道,向西北疾馳。典韋一馬當先,雙戟掛在得勝鉤上,警惕的目光掃視著道路兩側被積雪覆蓋的枯林與丘陵。陳宮緊隨王康身側,寒風將他文士袍的下擺吹得緊貼馬腹。
連行三日,過癭陶,穿房子縣境。越往西北,地勢漸高,太行餘脈的輪廓在鉛灰色的天際線上愈發清晰。官道上的積雪也更厚,馬蹄踏下,咯吱作響。沿途村落殘破,十室九空,多是黃巾肆虐與官軍征糧的痕跡,唯有寒鴉枯樹,點綴著冬日的死寂。
正月初九,過井陘口。風雪驟急,鵝毛般的雪片漫天飛舞,遮蔽視線。王康下令暫避於一處背風的山坳。虎衛們熟練地下馬列陣警戒,喂馬嚼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