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勒住黑風,目光微凝:“哦?匈奴單於的使者?列陣相迎!”
片刻後,一支約百餘人的匈奴騎隊出現在官道前方。為首一人,身著胡漢混合的錦袍,頭戴貂帽,麵容精悍,操著流利的漢語,下馬撫胸行禮:“匈奴單於座下當戶官名)攣鞮呼衍,奉大單於之命,恭迎天朝護匈奴中郎將、度遼將軍王大人!大單於聞將軍北巡,特備薄禮,以表敬意!”
他一揮手,身後匈奴騎士驅趕著龐大的牲畜群上前:
神駿的草原戰馬:三百匹!
肥壯的綿羊:一千隻!
健碩的耕牛:三百頭!
牲畜的嘶鳴與膻味隨風傳來,規模不小,誠意十足。
王康端坐馬上,不動聲色:“羌渠單於有心了。本將初領護匈奴中郎將之職,正欲與單於共商安靖邊塞之事。貴使遠來辛苦。”
攣鞮呼衍恭敬道:“大單於言,將軍掃蕩中原妖氛,威名赫赫。今持節北來,總督朔方,實乃北疆之幸!我匈奴部眾,願與將軍和睦共處,永為漢家藩籬!”
雙方寒暄幾句,攣鞮呼衍便率隊告辭,留下龐大的牲畜群。
看著匈奴使團遠去的煙塵,程昱策馬靠近王康,低聲道:“將軍,羌渠此人,於匈奴曆代單於中,算是對漢室最為恭順者。靈帝年間,朝廷屢次征調匈奴騎兵助戰平叛,羌渠皆奉命唯謹。然,此亦為其取禍之道!”
王康目光一閃:“先生之意是?”
“正是!”陳宮接口,語速略快,“朝廷頻繁征調,匈奴部眾死傷頗多,怨氣日積。更兼匈奴內部,本非鐵板一塊。羌渠單於的王庭權威,早已江河日下。其直轄之地,不過美稷王庭附近數百裡。昔日臣服之盧水胡王、漸將王等大部,或依附鮮卑,或勾結羌氐,早已離心離德,不複聽令。近年來,更有休屠各胡南匈奴彆部)崛起於河西,屢屢挑釁王庭,聲勢浩大。羌渠此番厚禮,名為結善緣,實則是向將軍示好,欲借我漢軍之勢,震懾內部不臣,穩固其搖搖欲墜的單於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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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撫摸著黑風的鬃毛,若有所思:“如此說來,羌渠單於,倒是一個可以借力的盟友?”
“正是此理!”程昱肯定道,“其勢雖弱,然名分猶在,盤踞美稷要地。我大軍初入河套,根基未穩,北有鮮卑虎視,西有休屠各胡桀驁,東有烏桓、雜胡盤踞。若能穩住羌渠,使其至少在名義上尊奉將軍號令,則我可暫免南顧之憂,集中精力先定朔方、五原,驅逐雜胡,收攏流民,站穩腳跟!待根基穩固,再徐圖整合匈奴諸部不遲!此乃‘挾單於以令諸胡’之策!”
王康眼中精光閃動,程昱、陳宮的分析,為他勾勒出一條清晰的河套開局方略。他當即下令:“王禰!”
“末將在!”
“自輜重營武庫中選上等橫刀一百柄,上好河東絹帛三百匹,精瓷五十件,美酒百壇!著精乾使者,持本將書信及節鉞儀仗,隨攣鞮呼衍使團同返美稷!回贈羌渠單於!書信中言明本將安靖邊塞、護佑藩屬之誌,望單於善撫部眾,約束諸王,共保邊陲安寧!待本將安頓朔方,必親至美稷,與單於會獵!”
“諾!”王禰領命而去。
回禮厚重,遠勝對方所贈,更顯天朝氣度與王康對羌渠“名分”的認可。這既是安撫,也是無聲的震懾。
接受匈奴贈禮,遣使回訪後,奮武大軍繼續沿著直道遺跡向北挺進。過藺縣,穿皋狼,地勢愈發險峻,太行餘脈的雄姿在北方天際線上巍然聳立。
六月初十,大軍終於抵達並州雁門郡治所——陰館城下。
陰館城,這座扼守雁門險塞的邊城,在暮色中顯露出滄桑而雄渾的輪廓。斑駁的城牆依山而建,箭樓高聳,依稀可見昔日抗擊胡虜的烽煙痕跡。新任雁門太守郭縕郭淮之父)早已得報,親率郡府僚屬及數百郡兵出城相迎。麵對王康這持節鉞、擁數萬虎賁的封疆大吏,郭縕態度恭敬中帶著幾分謹慎的疏離。
“下官雁門太守郭縕,恭迎王度遼!將軍掃蕩妖氛,威震中原,下官欽佩之至!”郭縕拱手行禮。
“郭府君客氣。”王康下馬還禮,語氣平和,“大軍長途跋涉,人困馬乏,需在貴郡境內休整數日,補充糧秣,修繕器械。叨擾之處,還望海涵。”他出示了朝廷製書及虎符旌節。
郭縕驗看無誤,連忙道:“將軍為國戍邊,勞苦功高!陰館城小,恐難容納大軍。城東南二十裡,有前漢舊軍營盤,雖顯破敗,然地勢開闊,水源充足,稍加修葺便可駐軍。糧秣補給,下官當儘力籌措!”
“如此甚好,有勞郭府君。”王康頷首。他本無意入城,大軍屯駐城外舊營,進退自如。
舊軍營盤很快被奮武軍龐大的隊伍填滿。深青、深褐、玄赤的旗幟在殘破的營牆上豎起。匠作營的爐火連夜點燃,叮當之聲不絕,搶修著破損的車軸、馬蹄鐵和甲片。輜重營清點著從雁門郡府運來的粟米、草料。輔兵營則在呂岱指揮下,清理營區,挖掘溝渠,搭建更完善的營帳。戰兵各營抓緊這難得的休整,擦拭兵器,保養戰馬,恢複長途行軍的體力。
王康登上舊營殘存的了望台,舉目北望。暮色蒼茫,雁門山脈如巨龍蜿蜒,更北方的天際,是隱約可見、橫亙東西的陰山輪廓!山的那一邊,就是他即將征戰、經營,為之付出一切的河套大地——朔方、五原、雲中…萬裡草原,千頃良田,無數雜居的部族,都在那蒼茫的暮色中等待著他。
寒風掠過山隘,吹動他猩紅的披風與節鉞上的九旒。典韋、趙雲按劍侍立左右,徐晃、高順、於禁等將肅立台下。一股沉凝而浩大的氣勢,在這古老的邊塞軍營中升騰。
“傳令各營,休整五日。五日後,兵出雁門塞,劍指朔方!”王康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位將領耳中,帶著金戈鐵馬的回響。
“諾!”眾將轟然應諾,聲震群山。雁門的風,裹挾著塞外的寒意與金鐵之氣,呼嘯而過,仿佛在為這支即將踏向未知疆場的鐵軍,奏響北進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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