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十月初七公元193年），長安驃騎將軍府白虎節堂。深秋的寒意被堂內數個碩大的青銅炭盆驅散，唯餘紙張翻動與炭火偶爾的劈啪聲。程昱將一份加印火漆的軍報輕放於王康案頭，聲音沉穩：
“徐州急報更新。曹操主力於九月底攻破彭城，陶謙部將曹豹戰死，士卒潰散。曹操下令…屠城，彭城內外血流漂杵。陶謙驚懼交加，病倒於郯城榻上，已向助戰的劉備托付徐州後事。然就在昨日，曹軍前鋒已開始拔營後撤！”程昱手指點向軍報關鍵處，“軍情司豫州細作確認，袁術見曹操主力深陷徐州，命大將張勳、橋蕤於汝南聚兵四萬，佯動北上，直逼兗州陳留郡。曹操後方告急，不得不舍下唾手可得的徐州，星夜回師兗州布防。劉備暫代徐州，收攏殘兵，局麵混沌未明。”
王康的目光並未在徐州戰局上過多停留，指尖已滑過案上另一份攤開的巨大輿圖，最終重重按在武關與南陽盆地的位置。“曹操被袁公路牽了鼻子，徐州這渾水暫且不管。武關這根刺，卡在我咽喉快半年了。”他抬起頭，眼中鋒芒畢露，“紀靈占著武關，袁術在南陽，就是懸在我三輔頭頂的刀。該拔了。”
“主公明鑒。”新任參軍法正立於階下右側，聞言立刻應聲。這位年僅十七的右扶風才俊，身量未足卻眼神銳利如鷹，“武關險峻，強攻折損必巨。袁術新敗於曹操，南陽兵卒士氣浮動，守將紀靈雖勇，然剛愎少謀。若能出奇兵繞襲南陽腹地，斷其糧道，武關守軍必亂，屆時內外夾擊，事半功倍。”他的分析直指要害，毫無少年人的青澀。
王康看向法正，眼中掠過一絲讚許：“孝直所言，深合兵法虛實之道。南陽乃武關後盾，破南陽，武關自潰。”他目光轉向堂下肅立的其餘幾位新進才俊。
治中楊阜身姿挺拔如鬆，麵容剛毅，立刻拱手：“末吏以為，出兵之前，當先固內防。鎮軍七萬已分駐諸郡要隘，然新附三輔民心未固，需嚴防袁術、曹操遣細作煽動流言，或勾結地方殘餘勢力生亂。當令各郡法曹、理番院、屯田軍校尉嚴加巡防，保境安民。”他思路縝密，慮及後方。
崇文館從事傅乾文質彬彬，亦出列補充：“南陽大族林立，如宛城張氏、新野鄧氏等，與袁術貌合神離久矣。若能密遣使者，攜以重利或陳說利害，或可使其內應，至少令其觀望，則袁術根基動搖。”從事閻溫沉穩點頭，顯然讚同此策。
主簿韋康則專注於實務：“大軍若動，糧秣轉運乃第一要務。自長安至關中東南，馳道尚未完全貫通，尤以秦嶺段為艱。需即刻征發輔兵營及就近屯田軍，加派苦役，拓寬藍田至商於古道，並備足馱馬、大車。軍器監庫存之強弩、箭簇，亦需提前調運至藍田大營。”他心思細膩，已將後勤脈絡梳理清晰。
王康聽罷，對這幾人的才能心性已了然於胸。法正機敏善謀，楊阜沉穩周全，傅乾、閻溫洞察人心，韋康精於庶務，皆是可造之材。“諸卿所言皆切中肯綮。法正所獻繞擊南陽之策，可為方略根基。楊阜安內、傅乾閻溫離間、韋康督運，各司其職。”他目光掃過眾人，“汝等初入幕府，便逢此戰，正是砥礪之機。望儘展所長，勿負期許。”
“敢不儘心！”五人齊聲應諾，法正眼中更是燃起躍躍欲試的光芒。
同日午後，白虎節堂軍議。
五軍都督府諸將及軍情司、兵曹主官齊聚。堂中懸掛起巨幅武關南陽地區詳圖。
軍情司主簿程昱率先稟報最新刺探：“武關守將仍為紀靈，其本部精兵約一萬五千人駐關城及附近山隘。另有一萬五千郡兵分駐商縣、上洛等武關後方據點，以為後援及轉運。南陽郡治宛城，由袁術大將梁剛、樂就共守，擁兵約四萬。然正如傅從事所言，南陽諸大族對袁術橫征暴斂深懷怨懟，尤以宛城張氏、新野鄧氏、冠軍黃氏為甚。另據報，袁術因前番張勳大敗及武關遠離其南陽核心，糧秣轉運漸顯不濟，軍心已有浮動。”
高順出列，聲音如鐵：“稟主公，鎮軍七萬整編完畢，已悉數派出，分駐並州九郡、河東、河內、三輔諸要隘關城。各郡屯田軍十七萬亦已就位，專司戍守、屯墾、彈壓地方。輔兵五萬，隨時聽候征調。北疆、西陲、東線皆已固若磐石，中樞可全力經略東南！”
王康頷首，目光投向輿圖上那條蜿蜒於秦嶺的商於古道，最終落在武關與宛城。“此戰目標，先破南陽，再取武關，打通東南門戶，將袁術勢力徹底逐出司隸之側！”他手指重重一點宛城，“徐晃！”
“末將在！”徐晃踏前一步。
“命你統中壘營趙平）、靖武營王猛）、振武營郝昭）、彰武營孫德）、忠武營吳霸）五營戰兵，合二萬五千銳卒；並豹騎營廖化）、驃騎營胡遵）、越騎營郭淮）三營騎兵，合一萬五千騎。總計四萬步騎，為南路主攻！自藍田出，沿商於古道秘密東進，翻越秦嶺，直插南陽盆地西側！首要目標，奪取析縣今西峽縣），切斷武關與宛城聯係，建立前進大營！隨後視情，或北上夾擊武關，或東進威逼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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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領命！”徐晃聲若洪鐘。
“張遼！”
“末將在！”
“命你統驍騎營高橫）、遊騎營趙桓）、狼騎營孫禮）三營騎兵，合一萬五千騎，為北路奇兵！自左馮翊高陵東出，沿渭水南岸疾進，做出欲攻潼關、威脅弘農之態，迷惑豫州袁術軍！待徐晃部翻越秦嶺，切斷武關後路消息傳出，即刻轉向東南，自武關北側山地突入，與徐晃部南北夾擊，破武關，擒紀靈！”
“諾！末將必破武關！”張遼抱拳，眼中戰意灼灼。
“趙雲！”
“末將在！”
“命你統虎騎營周倉）、鐵騎營張繡）二營重騎，合一萬鐵騎，屯於長安東南霸上大營，為總預備隊！隨時待命，支援南路或北路！”
“諾！”趙雲領命。
“呂布！”
呂布聞聲出列，神色複雜：“末將在。”
“命你統本部昭武營魏續）、寧武營宋憲）、興武營侯成）三營戰兵，合一萬五千人，進駐藍田大營，護衛糧道，震懾宵小，確保南路大軍後路無憂！”
“末將…遵命！”呂布抱拳，雖非一線主攻，但護衛糧道亦是重任，隻得應下。
王康目光最後落向法正與軍情司：“法參軍，離間南陽豪族之事，由你協同傅乾、閻溫兩位從事，擬定方略，報程彆駕核準後施行。務求亂其腹心，分其兵勢！軍情司各站，全力配合南路大軍，探明析縣至宛城一線山川險易、兵力布防、糧秣囤點，每日一報！”
“諾！”法正、程昱肅然應命。
一道道軍令自白虎節堂發出，深青色的戰爭機器再次轟鳴啟動。長安城外，霸上、藍田等大營兵馬調動，輜重車輛絡繹於途。輔兵營與就近屯田軍丁壯揮汗如雨，拓寬加固著通往東南的古道。軍器監的匠坊爐火徹夜不熄，成捆的箭矢、強弩被裝上大車。整個關中三輔，如同繃緊的弓弦，目標直指東南方那座卡在秦嶺險隘中的雄關，以及關後那片富庶卻動蕩的南陽盆地。武關的烽煙，即將被怒濤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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