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四月初十公元198年)西征大軍的洪流,碾過隴山,漫過金城郡的邊界。深青色的旌旗如同移動的森林,在河西走廊東端的廣袤原野上投下巨大的陰影。二十五萬禁軍主力對外號稱五十萬),如同一條沉默而致命的鋼鐵巨龍,蜿蜒推進。前鋒呂布所統驍騎營五千鐵騎的蹄印尚新,中軍王康的金頂戎車已抵達令居故城今甘肅永登西北)以東二十裡處的開闊地帶。此地,北依莊浪河,南望起伏的丘陵,西控金城郡門戶,正是大軍安營紮寨、進逼韓遂老巢允吾金城郡治)的咽喉要衝!
然而,河西的風,已裹挾著血腥與狂躁提前到來。
金城,允吾城。
“王康惡賊!假仁假義,實乃豺狼之心!”韓遂須發戟張,枯瘦的手掌狠狠拍在案幾上,震得杯盞亂跳。他麵前攤開著無數份軍情司暗探截獲或添油加醋的情報抄件,內容無一例外,皆指向王康西征檄文中那句冰冷的“依《平羌令》行事”!“爾等聽聽!‘高過車輪之男子,儘誅’!此非屠滅我羌胡諸部之號令乎?王康此來,非為討我韓文約一人!乃欲儘滅我河西漢、羌、胡數十萬生靈,奪我等世代生息之地,以填其無饜之壑!”
他嘶啞的聲音在大堂內回蕩,帶著刻骨的仇恨與煽動人心的絕望。堂下,金城本地豪強、各部羌酋、小月氏部落頭人、湟中義從胡首領,人人色變。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頭。王康的赫赫凶名與那血淋淋的《平羌令》,此刻被韓遂無限放大,成了懸在所有河西土著頭頂的屠刀!
“諸位!”韓遂猛地站起,渾濁的老眼迸射出瘋狂的光芒,“王康欲屠儘我等,絕我生路!我韓文約無能,然豈能坐以待斃?今當儘起金城之民,無論漢羌胡,凡能持刀挽弓者,皆為戰士!焚我廬舍,毀我田園,亦絕不給王康留下一粒糧秣!我等唯有背靠湟水,死守堅城,血戰到底!或有一線生機!若城破……”他聲音陡然淒厲,“玉石俱焚,亦要咬下王康一塊血肉!”
“死戰!死戰!”被恐懼和仇恨點燃的豪強酋帥們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韓遂的煽動,將金城乃至周邊郡縣對王康鐵腕政策的恐懼推向了頂點!無數漢民被裹挾,羌胡部落被脅迫,懷著對屠戮的極端恐懼和對家園的絕望守護,拿起了簡陋的武器。
與此同時,武威姑臧城。
馬騰字壽成)高大的身軀在虎皮大椅上沉默如山,眉頭緊鎖。長子馬超字孟起)按劍侍立一旁,年輕的臉上交織著桀驁與凝重。
“父親,韓文約遣使求救,言詞淒切,更言王康欲行滅種之策…我軍當如何?”馬超的聲音帶著急切。他對王康挫敗自己於隴右之事耿耿於懷,更對王康那“平羌令”深惡痛絕。
馬騰緩緩抬眼,目光如鷹隼:“超兒,王康勢大,兵鋒正銳。然其‘儘誅高過車輪男子’之令,恐非虛言恫嚇。若坐視韓遂覆滅,王康下一個目標,必是我武威!唇亡齒寒之理,豈能不知?”
他站起身,踱至堂中懸掛的河西輿圖前,手指重重敲在顯美武威西北)的位置:“然我馬氏基業在此,不可輕擲。吾兒,著你率顯美精騎一萬五千,並調姑臧精銳步卒一萬五千,合兵三萬,即刻東進!屯於令居戰場之側!”他的手指點在令居西麵一處丘陵地帶,“切記!屯兵要地,高樹我馬家旗號!觀其成敗!若韓遂能頂住王康兵鋒,挫其銳氣,則我軍可相機而動,或夾擊王康,或迫其退兵議和!若…韓遂潰敗如山倒…”馬騰眼中閃過一絲冷酷,“則我兒立刻率軍退回顯美,緊閉姑臧門戶!不可為王康所乘!”
“兒臣遵命!”馬超眼中戰意燃燒,抱拳領命,“定叫王康知曉我西涼鐵騎之利!”
一時間,整個金城郡及周邊,陷入一片末日般的瘋狂動員。韓遂憑借散布的恐怖流言和生死存亡的脅迫,竟在短短十餘日內,聚攏起一支成分複雜、規模駭人的龐大聯軍!其本部精銳一萬兩千,羌胡仆從軍先零羌、燒當羌、湟中義從胡等)兩萬六千,更裹挾金城郡及臨近縣鄉被恐懼驅使的漢民丁壯、羌胡部落老幼中能提刀者,竟達十萬之眾!加上馬超星夜馳援、屯於令居以西雞冠山的三萬武威精銳,韓遂一方在令居戰場集結的兵力,赫然也達到了近二十萬之巨號稱三十萬)!無數簡陋的旗幟、雜亂的帳篷,如同蔓延的瘟疫,覆蓋了令居城西、莊浪河對岸直至雞冠山腳下的廣闊原野。人喊馬嘶,炊煙蔽日,一股混雜著絕望、暴戾與原始蠻勇的氣息,撲麵而來!
建安三年四月十二公元198年)。
令居故城以東二十裡,王康中軍大營。
金頂戎車停駐於一座名為“東山”的平緩高坡之上。王康身披玄甲,按劍立於車轅,深邃的目光穿透初升朝陽的薄霧,投向西方那一片無邊無際、如同黑色海洋般的敵軍營壘。高順、趙雲、張遼、徐晃、張合、呂布、法正、陳宮、賈詡等文武重臣肅立左右,人人麵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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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文約,困獸之鬥,竟至如斯!”王康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唯有冰冷的殺意,“裹挾百姓,散布流言,聚此烏合之眾,妄圖阻我王師?”
“稟大將軍!”斥候校尉飛馬奔上高坡,滾鞍下馬,“敵軍大營已探明:韓遂本陣及裹挾之主力約十二萬眾,背靠令居故城廢墟,沿莊浪河西岸布陣,營寨連綿十餘裡,極其混亂!其旗幟混雜,除韓字旗外,多為先零羌、燒當羌、義從胡及裹挾民壯之雜旗!馬超所部三萬精銳,則獨立紮營於我軍正麵西側約十五裡外的雞冠山今永登西)南麓,依山列陣,壁壘森嚴,營中‘馬’字大旗與‘龐’字將旗清晰可見!兩軍間隔數裡,似有呼應,又涇渭分明!”
“哼!馬壽成父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呂布冷哼一聲,方天畫戟指向雞冠山方向,赤兔馬不安地刨著蹄子,“屯兵高地,坐山觀虎鬥!待我軍與韓遂老賊兩敗俱傷,再下山撿便宜?癡心妄想!”
“韓遂聚眾雖多,然皆烏合之眾,人心惶惶,軍無鬥誌,唯靠恐懼維係。”法正字孝直)目光銳利,分析道,“其陣依托令居廢墟與莊浪河,看似背水,實則自陷絕地!一旦前陣崩潰,裹挾之民必然大亂,自相踐踏,退無可退!此乃取死之道!唯馬超所部,兵精糧足,據守雞冠山高地,進可攻退可守,實為心腹之患!需遣一勁旅,盯死馬超,使其不敢輕動!待我主力摧破韓遂本陣,其勢自孤!”
“孝直所言極是!”王康頷首,目光掃過麾下猛將,“張合、徐晃!”
“末將在!”張合、徐晃踏前一步。
“著爾二人,統遊騎營趙桓)、突騎營王憲)兩萬精騎,移營至我軍左翼前出十裡,與雞冠山馬超營壘遙遙相對!不必接戰,但需廣布斥候,深溝高壘,示之以強!使其知我早有防備,不敢下山半步!若其膽敢異動,即以雷霆之勢擊其下山之途!務必將其釘死在山麓!”
“末將遵命!”張合、徐晃領命,眼中閃爍著被委以重任的銳芒。
“高順、趙雲、張遼、呂布!”王康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出鞘的利劍,“隨孤坐鎮中軍!各營依令部署,加固營壘,休整士卒,檢修器械!輔兵營呂岱,將霹靂車、三弓床弩於營前預設炮位,覆以偽裝!待時機成熟,便以泰山壓卵之勢,碾碎韓遂這堆腐肉朽骨!”
“末將等領命!”諸將轟然應諾,殺氣盈野!
“報——!”又一名斥候飛馳而至,聲音帶著一絲異樣,“啟稟大將軍!韓遂營中遣出數百羌胡騎兵,馳至莊浪河對岸,隔河向我軍營寨方向…齊聲辱罵!其言…其言汙穢不堪,更…更辱及大將軍及諸位夫人……”
“什麼?!”王康尚未開口,侍立其側、如同鐵塔般的典韋已然須發戟張,目眥欲裂!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堅硬的凍土竟被踏出裂紋!那雙巨大的玄鐵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狂怒,發出低沉的嗡鳴!“主公!讓俺帶虎衛營過去!定將這些醃臢潑才的狗頭,儘數擰下來當夜壺!”
“惡來典韋字)!”王康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典韋狂暴的殺氣。他目光依舊平靜地投向西方那喧囂的敵營,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狂犬吠日,徒逞口舌。”他的聲音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刮過東山之巔,“傳令各營,謹守壁壘,不得擅出。任其叫罵。彼輩叫得越歡,死期…便越近。”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莊浪河對岸那片混亂而喧囂的龐大軍營,指向更遠處雞冠山下那森嚴的壁壘,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在肅立的諸將心頭:
“傳諭三軍:休整三日,礪我戈矛!三日後,四月初十五,辰時初刻——”
王康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驚雷,炸響在令居原野的上空:
“全軍出擊!犁庭掃穴!破韓遂於令居城下!凡頑抗之羌胡,依《平羌令》,儘誅之!”
“諾——!!!”山呼海嘯般的應諾聲,帶著壓抑已久的戰意與冰冷的殺伐之氣,自東山之巔席卷而下,震蕩著整個深青色的大營!無數矛戟頓地,甲葉鏗鏘,彙成一股令大地顫抖的轟鳴!
與此同時,莊浪河西岸,韓遂在一群羌胡酋帥的簇擁下,乘著一輛臨時尋來的、略顯破舊的青蓋車僭越之製),正巡視著他那龐大而混亂的營盤。聽著對岸傳來的、如同海嘯般的應諾聲和那令人心悸的甲兵轟鳴,他布滿皺紋的老臉微微抽搐了一下,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但隨即被更深的瘋狂所取代。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指向東方王康大營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卻淹沒在己方營壘的嘈雜與河風的嗚咽中:
“備戰!死戰!與王康決一死戰!”
令居廣袤的原野上,深青色的鐵壁與黑色的狂潮,隔著一道並不寬闊的莊浪河,在四月的陽光下,無聲地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硫磺氣息。數十萬大軍凝聚的殺意,如同厚重的烏雲,沉沉壓在祁連山東麓。隻待那一聲驚雷,便將化為傾瀉而下的毀滅風暴!涼州的命運,即將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以最慘烈的方式,決出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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