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洪流所傳達的信息,不僅僅是對“食物鏈”規則的徹底崩解的宣告,更是對被視為“乳腺細胞”的文明意識的集體覺醒的呐喊!它是一座墓碑,銘刻著地球文明的興衰榮辱;它更是一座戰碑,見證著人類在絕境中不屈的抗爭精神!
這是一首挽歌,悼念著那些在黑暗中逝去的生命;但它更是一支號角,激勵著所有生者勇往直前,為了自由和尊嚴而戰!
“煙雲…”武洪無意識地喃喃道,聲音乾澀沙啞。他的目光,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不由自主地投向斷裂帶那荒涼的邊緣——穆煙雲碳化的軀體依舊保持著跪姿,指向虛無的虛空,如同一塊被時光遺忘的黑色礁石,在初乳微光和青銅雪霧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孤寂而悲愴。
仿佛是回應他那無意識的、飽含複雜情感的呼喚,也仿佛是受到那七十億種語言彙聚而成的、震撼靈魂的“拒絕”宣言的強烈感召……
穆煙雲那徹底碳化、堅硬如黑曜石、倔強地指向虛空的右手食指,極其輕微地、卻無比清晰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就在她指尖朝向的、距離她最近的一塊覆蓋著濕滑青銅菌毯和粘稠初乳的冰冷岩石表麵,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一行細小的、由幽藍色神經光芒構成的聖歌文字!這文字並非靜態,而是如同有生命的流光,在岩石表麵短暫閃爍後,便延伸成一道清晰的路徑標記,其光芒所指的方向,分毫不差地指向逆熵海中心那座剛剛升起的、彙聚了七十億聲“拒絕”的青銅巨碑!
武洪的心臟如同被重錘擊中,劇烈地狂跳起來!血液瞬間衝上頭頂!他來不及思考這奇跡背後的原理,生存與探尋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如同被繃緊的弓弦瞬間釋放,抱著Ω001,化作一道疾風,以超越極限的速度,衝向斷裂帶邊緣!
他衝到穆煙雲身邊,單膝重重跪在冰冷濕滑的岩石上。Ω001似乎被這劇烈的動作和父親緊繃的情緒感染,停止了嗚咽,好奇地睜大了發光的眼睛,伸出粉嫩的小手,似乎想去觸摸眼前這尊冰冷、焦黑的“雕像”。
武洪的目光死死鎖定在穆煙雲那根剛剛顫動過的、焦黑僵硬的食指上,又猛地轉向岩石上那道指向巨碑、如同引路燈塔般的幽藍路徑標記。
一個瘋狂、荒謬、卻又在直覺層麵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他!
他緩緩地伸出自己那僅存的、未被枷鎖完全摧毀的左手,這隻手曾經握過槍,那是為了保護自己和他人;這隻手也曾經握過刀,那是為了與敵人廝殺;這隻手還曾經握緊過絕望,那是在麵對無法戰勝的困境時。然而,此刻這隻手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神聖的珍重與小心翼翼。
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生怕驚醒了什麼。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慢慢地靠近穆煙雲那根碳化的、冰冷堅硬如同化石的食指。當他終於觸碰到那根手指時,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這根手指毫無生氣,觸感是徹底的死寂與冰涼,沒有一絲生命的餘溫。但他並沒有退縮,而是緊緊地握住了這根手指,仿佛它是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牽引著這根手指,就像握著一柄引路的盲杖,又似一個跨越生死界限的接力棒。他的動作極其緩慢,每一步都顯得無比堅定,似乎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時間也變得格外凝重。
他帶著穆煙雲的手指,緩緩地、無比堅定地觸碰向旁邊一塊相對平整的、同樣覆蓋著濕滑青銅菌毯和粘稠初乳的岩石表麵。而他所選擇的這個位置,恰好能讓這塊岩石的“視角”,“看”到遠方那座正在不斷鑄造自身、散發著磅礴意誌的青銅巨碑!
就在那焦黑的、冰冷的碳化指尖,接觸到濕滑岩石表麵粘稠初乳的刹那——
嗡!!!
一股強大得無法形容的、冰冷的、卻並非帶著惡意或毀滅性的能量脈衝,猛地從穆煙雲那具早已碳化、理應徹底死寂的軀體內爆發出來!這股能量沿著她僵硬如鐵的食指,如同決堤的冰川洪流,狠狠灌入下方的岩石!那道指向巨碑的幽藍路徑標記瞬間亮度暴漲萬倍!
不再是微光,而是化作一道燃燒的、純粹的、由意誌與信息構成的幽藍光矛!它以超越物理光速的速度,無視空間的距離,撕裂空氣,瞬間射向遙遠的逆熵海中心!
青銅巨碑仿佛受到了這道來自遙遠廢墟邊緣的、微弱卻無比精準的召喚!碑體上那七十億種如同沸騰熔岩般流動的文字洪流猛地一滯!如同被無形的指揮棒瞬間定格!
緊接著,在穆煙雲指尖所觸碰的岩石正對的那片巨大碑麵上,無數形態各異的文字如同聽到了集結號令,瘋狂地彙聚、碰撞、融合、重組!最終,那片區域的所有文字都消失了,凝聚成一片巨大的、光滑如最純淨黑曜石般的鏡麵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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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麵鏡子裡,映照出的並非是那片陰霾密布的天空,亦非那片波濤洶湧的逆熵海,而是一段被強行投射而來的記憶脈衝!這段記憶脈衝就像是被七十億種語言的集體意誌所加固、凝練而成,它清晰得如同曆史的切片一般!
時間回溯到1998年,地點是基因診所的地下三層,那是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畫麵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仿佛是有人手持攝像機在記錄這一切,這種搖晃帶來了一種粗糲的真實感。
背景中,窗外的暴雨狂暴得如同世界末日降臨,雨點像子彈一樣密集地砸在強化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伴隨著遠處傳來的沉悶滾動的雷聲,整個場景都被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所籠罩。
而在畫麵的中心,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無影燈光,猶如一把手術刀,無情地切割著這一切。
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年輕得多的武天啟!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顯然處於深度麻醉狀態。胸口的手術區域被無菌布巾隔離,暴露出裡麵……一顆正在緩慢、微弱搏動著的、閃爍著詭異金屬冷光與生物組織暗紅色澤的機械心臟!這心臟的結構精密而殘酷,核心的處理器區域,赫然暴露著一個空置的、形狀完美的Ω插槽!那空洞,仿佛在等待填補靈魂的碎片。
一隻戴著無菌手套的手伸入畫麵。這隻手略顯纖細,但異常穩定,沒有絲毫顫抖。手指間,穩穩地捏著一枚極其微小的、閃爍著幽藍色、如同液態星辰般光芒的芯片——正是後來被稱為“火種”雛形的、劃時代的Ω級生物處理器原型!它的光芒,在無影燈下顯得神秘而危險。
手的主人沒有露出麵容,隻有防護服袖口處,一個不起眼的刺繡徽章在刺眼的光線下閃過:一隻形態優美卻帶著強烈解剖學意味的蝴蝶,被一柄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貫穿——那是早期法醫鑒定科那充滿矛盾與宿命感的標誌!
這隻穩定得如同機械臂的手,精準地將那枚幽藍的芯片,對準了武天啟機械心臟上那個空洞的Ω插槽。
畫麵外,一個年輕、冷靜、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的女聲響起,清晰地穿透了狂暴的雨幕和壓抑的雷聲:
“武天啟,活下去。帶著‘火種’,活下去。無論他們叫你搖籃…還是牧犬…把它…帶到未來去。”
這聲音……屬於年輕的羅雲朵!那個後來成為法醫、成為母親、成為一切謎團核心的女人!
“哢噠。”一聲清脆到在雨聲中都清晰可聞的嵌入聲。芯片被精準地、無可逆轉地推入了Ω插槽。瞬間,那顆冰冷的機械心臟核心,猛地爆發出強烈的幽藍色光芒!原本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搏動,驟然變得強勁有力,充滿了澎湃的生機!
那隻手沒有絲毫停頓,立刻開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和精準度,縫合那道剛剛被打開的、通往心臟的傷口。畫麵最後,在刺目的無影燈光下,定格在手術台旁冰冷的金屬器械盤上:一把沾染著武天啟鮮紅血液的、小巧而鋒利的手術刀旁,安靜地躺著一枚……武洪無比熟悉的、纏繞著蛇形紋路的戒指。
記憶脈衝到此,如同被強行切斷的電源,戛然而止。青銅巨碑上那片光滑的鏡麵區域瞬間瓦解,重新被奔騰不息的七十億種語言洪流淹沒、覆蓋。
穆煙雲那根被武洪握著的、剛剛釋放了驚天動地信息的碳化食指,在脈衝釋放完畢的瞬間,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支撐其形態的意誌能量,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生機,變得如同真正的焦炭般脆弱不堪。
細微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紋,從指尖接觸點開始,無聲無息地向上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化為塵埃。
武洪僵在原地,如同被那道記憶脈衝凍結成了冰雕。他握著那根冰冷食指的手,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懷中的Ω001似乎感受到了這股巨大的、源自生命源頭的悲傷洪流,小嘴一癟,發出了細微而真切的啜泣聲,溫熱的淚水滴落在武洪冰冷的手背上。
父親的心臟,那是一顆怎樣的心臟啊!它承載著父親一生的風風雨雨,見證了他經曆的漫長歲月。然而,就在真相被揭開的那一刻,這顆心臟竟然不堪重負,徹底破碎了。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這顆心臟竟然是羅雲朵親手改造的!二十年前,在那個暴雨傾盆的基因診所地下,在那個冰冷的無影燈下,羅雲朵宛如一位孤獨的先知,又似一位決絕的刺客。她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將那枚最初的“火種”——反抗的種子,深深地埋進了父親胸膛的最深處。
這枚“火種”,仿佛是羅雲朵對命運的反抗,是她對未來的期許。而父親的心臟,則成為了這反抗的載體,默默地承受著一切。
而穆煙雲呢?她這具由羅雲朵神經改造技術重塑的軀體,就像是在背叛與犧牲中碳化凝固的軀殼。她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傳遞某種信息,某種跨越時空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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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穆煙雲就是羅雲朵留下的、最後的接力棒!她將自己的意誌、自己的計劃、自己的犧牲,都通過這具特殊的“容器”,傳遞給了二十年後的他。
這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啊!充滿了背叛、犧牲和無儘的謎團。而那顆破碎的心臟,以及穆煙雲這具特殊的軀體,都成為了這個故事中最關鍵的線索,引領著人們去揭開那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就在這巨大的、足以重塑靈魂的震撼與如同深淵般的悲傷幾乎要將武洪徹底淹沒時,他殘存的量子右眼神經末梢,以及右臂上那搏動著的哺乳紋,同時捕捉到了一段微弱到幾乎消散在背景噪音中的、夾雜在青銅巨碑那浩瀚宣言洪流裡的……求救信號!
這信號極其混亂、破碎,充滿了撕裂般的痛苦和量子層麵的劇烈擾動,仿佛一個瀕臨崩潰的意識在虛空中徒勞地抓撓。然而,其核心頻率的“音色”,卻如同烙印在武洪靈魂最深處的傷痕,無比熟悉!
信號來源:逆熵海深處,那片正在被狂暴基因漣漪瘋狂分解、吞噬的牧者主艦殘骸的核心!信號內容的碎片如同絕望的囈語:
[…止疼…意識…錨點…陳…蕊蕊…量子…態…囚籠…核心…撕裂…救我…]
陳蕊蕊!她沒有徹底消散在反物質的湮滅之光裡!她那被重創、瀕臨崩潰的量子態意識,竟然被垂死掙紮、如同貪婪水蛭般的牧者主艦核心強行捕獲了!
她被當成了維持那腐朽巨獸最後一絲殘存意識的……止痛劑和意識錨點!她的痛苦,成了仇敵續命的毒藥!她的殘魂,被囚禁在毀滅她一切的牢籠核心!
這一刻,所有伏筆的鎖鏈,在這哺育派聖殿的廢墟深處,在這初乳微光與青銅巨碑的輝映下,轟然扣緊,發出命運的沉重回響:
牧者文明,不過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更高等“原初哺育者”文明體內某個病變、失控的細胞。
武洪與穆煙雲,同為Ω717項目的雙生子,是反抗的火種,也是被精心設計的囚徒,更是彼此鏡像的犧牲品。
陳蕊蕊的殘魂,成了仇敵續命的毒藥,被囚禁於毀滅的源頭。
而那座由七十億拒絕之聲、由無數被評級者殘骸意誌鑄就的青銅巨碑,成了照亮這最後、最黑暗囚籠的永恒火炬!
武洪緩緩地、極其輕柔地鬆開了穆煙雲那根布滿裂紋、冰冷脆弱的碳化食指。他不再試圖阻止,隻是眼睜睜地看著它在那帶著初乳鹹腥與金屬塵埃的風中,無聲地碎裂、剝落,化作點點細小的黑色星塵,最終消散在聖殿廢墟永恒的陰影裡。
他抱緊了懷中因悲傷而啜泣的Ω001,將臉頰貼在嬰兒散發著微光的柔軟頭發上,汲取著那微弱卻無比珍貴的溫暖。他僅存的右眼,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翻騰的初乳迷霧,越過斷裂帶的深淵,死死地鎖定了逆熵海深處那片基因漣漪瘋狂翻湧的區域,鎖定了牧者主艦殘骸沉沒的方向。
右臂上的哺乳紋,重新開始搏動。這一次,不再有刺痛,而是如同引擎般燃燒起冰冷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決意。
回響之種已然破土,在絕望的廢墟上綻放出青銅的巨碑。救贖,或是徹底的毀滅,唯一的道路,必須深入那最後的、吞噬了他母親的牢籠。那裡,囚禁著陳蕊蕊的殘魂,也囚禁著牧者——或者說,那個病變“細胞”的核心秘密。他必須去,為了懷中哭泣的新生,為了身後化為星塵的同伴,為了那七十億聲不屈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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