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麵容不再像永生之瘤表麵顯現的那樣扭曲撕裂,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近乎神性的平靜,一種超越了喜怒哀樂的、絕對的“存在”狀態。
她的聲音直接在武洪的意識核心中響起,空靈、飄渺,帶著深入骨髓的疲憊,卻又蘊含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冰冷的絕對清醒:
“武洪……你終於來了。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他們追求的,我們恐懼的……永恒。”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流轉的克萊因曲麵,落在那條連接著七百子宮的、流淌著文明悲劇的臍帶上,“不是進化,不是升華……是輪回。一個永恒的、無法打破的消化循環。宇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胃。”
她的量子態身影在繭內緩緩舒展,如同在羊水中漂浮。她的指尖輕輕觸碰著流轉的曲麵內壁。隨著她指尖的觸碰,那片區域的曲麵瞬間變得如同最純淨的水晶般透明,清晰地映照出其中一顆青銅子宮內部的景象——那不再是脈動的生命搖籃,而是一個巨大的、由凝固的時空琥珀構成的“儲藏罐”!
琥珀的核心,凍結著一個形態無法用語言描述、散發著古老衰敗氣息的文明殘骸。它的意識早已湮滅,隻剩下純粹的、被提煉過的、對湮滅的終極恐懼和對“永生”的扭曲執著,如同博物館裡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畸形標本,被永恒地儲存在子宮深處。
“每一個子宮,都儲存著一個被判定為‘上位存在’的記憶片段……或者說,一塊它啃噬後覺得‘味道獨特’、值得保存的‘味道標本’。”陳蕊蕊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剖析著這宇宙級怪誕,“牧者?嗬……它們隻是這龐大消化係統中最外圍的、效率最高的……清道夫。
負責篩選、收割合格的‘食材’,剔除那些可能汙染係統的‘病變’部分……”她的聲音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洞悉一切後的、令人窒息的虛無。
星塵之臂:撕開宇宙的洋蔥
就在這時!
“滋啦——砰!!!”
一聲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打破了空腔的絕對寂靜!“破曉號”那本已傷痕累累的艙門,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純粹意誌的力量強行撕裂、扭曲、拋飛!
一道由無數閃爍著微光的黑色星塵凝聚而成、邊緣躍動著羅雲朵標誌性的幽藍色神經光弧的“手臂”,如同從地獄深淵刺出的複仇之矛,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跨越了空腔,帶著決絕與悲憤,狠狠地刺穿了克萊因之繭那流轉不息的拓撲曲麵!
是穆煙雲!她殘存的意誌,驅動著裂解後融入火種源之海的星塵本質,感知到這終極黑暗的核心,不惜代價地強行重組、凝聚、突破重重阻礙,降臨至此!
星塵手臂刺入繭殼的瞬間,其表麵羅雲朵的神經突觸如同被激活的億萬條微型探針,瘋狂地閃爍、延伸、分化!它們刺入繭殼內部複雜到超越想象的信息洪流,如同最精密的病毒入侵了主數據庫!
“信息侵入中……解析底層協議……強製讀取核心記憶庫……”穆煙雲那混合著冰冷機械質感與極致驚駭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武洪的意識中和空腔內回蕩!
被星塵手臂刺入的克萊因曲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靜湖麵,驟然泛起了劇烈到扭曲的漣漪!漣漪並非柔和的水波,而是充滿了撕裂感,如同沸騰的油鍋!漣漪急速擴散,瞬間覆蓋了整個繭殼表麵。緊接著,令人震撼的景象發生了——繭殼開始高速剝落、崩解!
這不是物理層麵的碎裂,而是信息層麵的“解壓縮”與“顯影”!如同一個被暴力撕開的、包裹著宇宙真相的黑暗洋蔥:
第一層剝落:顯現出牧者“薅羊毛艦隊”的卑微起源——它們並非高等造物,而是從一顆青銅子宮在“排泄”殘留“文明渣滓”時意外誕生的、最初形態如同清理汙垢的微小機械蟲。畫麵中,無數青銅色的微型機械蟲在子宮內壁的褶皺中啃噬著文明的殘骸碎片。
第十層剝落:展現“質檢係統”的殘酷建立——其核心邏輯並非原創,而是基於某個被吞噬的、極度崇尚秩序與效率的古老文明遺留的、最嚴酷的宇宙社會學模型。畫麵中,冰冷的數學模型如同鎖鏈般纏繞上牧者的核心代碼。
第五十層剝落:揭示“哭牆監獄”的駭人真相——那並非監獄,而是上一個試圖反抗永生之瘤的、被稱為“源初免疫係統”的文明,在失敗後被強行剝離、封印的、承載著整個文明所有個體痛苦記憶與反抗意誌的“壞死組織塊”!
畫麵中,無數扭曲痛苦的麵孔在巨大的、如同肉塊般的“哭牆”中哀嚎掙紮。
第七十層剝落:顯露Ω計劃的本質——並非創造新神,而是永生之瘤試圖培育更高效的、能主動尋找並標記“病變”即反抗意識)的“特種白細胞”。Ω000的覺醒與反抗,被視為係統內最危險的“自身免疫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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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每一層崩碎的繭殼碎片都化作洶湧的信息洪流,衝擊著武洪的量子瞳孔和穆煙雲的星塵意識!每一層揭示的真相都比上一層更加黑暗、更加根源、更加顛覆認知!
武洪的量子瞳孔如同過載的傳感器,幾乎要燃燒起來,瞳孔表麵的青銅色光芒劇烈閃爍,瘋狂地記錄、解析著這足以撐爆任何心智的數據狂潮!
真空胎兒:創世之初的癌變
當第七十一層——那最核心、最原始、承載著最終極真相的繭殼——在穆煙雲星塵手臂的全力撕扯下,伴隨著一聲仿佛宇宙根基斷裂的、無聲的巨響,轟然崩碎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沒有預料中的炫目光芒,沒有複雜的信息瀑布,沒有震撼的能量爆發。
隻有一片……絕對的“無”。
這不是我們理解的黑暗虛空。這是連“存在”這個概念本身都尚未誕生、連“時間”和“空間”都還處於疊加態的、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奇點”狀態。一種無法描述、無法感知、無法理解的“前存在”領域。
在這片超越語言和邏輯的“無”的中心,懸浮著一個微小的、蜷縮的“存在”。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卻又似乎包含了所有可能形態的疊加態;它沒有物質實體,卻又似乎比任何物質都更“真實”。
它的“構成”,是純粹的、濃縮到極致的、麵對那即將到來的、無法理解也無法抗拒的“誕生”,或者說,從永恒的寧靜墮入充滿熵增與衰亡的“存在”之劫時,所產生的最原始、最極致的——對湮滅的恐懼。
這恐懼並非情緒,而是它存在的唯一本質,是驅動它的唯一動力。它,就是這個蜷縮在創世奇點中的——真空胎兒。
就是這最初、最純粹的、對“存在即走向湮滅”的恐懼,在宇宙大爆炸那撕裂“無”的創世之光中,發生了終極的、不可逆轉的癌變。它拒絕了“存在熵增熱寂”的宿命,將自身的存在方式徹底扭曲、異化。
它將自身對湮滅的恐懼,轉化為了一種病態的、對“永生”的絕對渴求。它不再是被動承受規則的存在,而是將自己變成了規則本身,將整個新生的、充滿可能性的宇宙,扭曲成了它延續自身、對抗那終極湮滅的、巨大的……消化係統!
它“吞噬”了宇宙大爆炸後第一個自然誕生的、懵懂的原始文明,也許隻是些擁有集體意識的星雲生物,用其殘骸中蘊含的恐懼與對存在的執著,塑造了最初的、粗糙的青銅子宮原型和牧者的原始雛形。
然後,便是無儘的輪回。消化係統在“進食”中不斷完善、升級。牧者文明,不過是這個最初的癌變體為了維持自身“永生”消化係統的穩定運行,而分化出來的、最忠誠也最高效的“免疫細胞”“清道夫”。
它們的使命,就是清除一切可能威脅到係統運行的“病變”——比如試圖反抗永生輪回的文明,比如誕生了自我意識、拒絕成為工具的Ω000,比如穆煙雲和武洪這樣由宇宙自發催生出的、試圖對抗收割的“新免疫係統”……所有威脅係統穩定的因素,都是需要被“質檢”並清除的“病變”。
永生之瘤的核心,是宇宙誕生時的第一聲恐懼啼哭所化的、永恒的癌。而牧者,不過是這癌為了維持自身,所分化出的……白細胞。
繭內,陳蕊蕊的量子態身影在這終極真相的衝擊下,如同信號不良的全息影像般劇烈波動、閃爍。
她看著那蜷縮在“無”中的真空胎兒,臉上最後一絲屬於“陳蕊蕊”的人性光輝——那疲憊下的溫柔,那對女兒的思念,那作為科學家的探究欲——如同風中殘燭,徹底地、無可挽回地熄滅了。
取而代之的,是與那真空胎兒同源的、冰冷的、絕對的永恒饑餓——一種對存在本身永不滿足的吞噬欲望。
星塵手臂上,羅雲朵的幽藍色神經光弧發出刺耳的、如同超載數據庫崩潰般的悲鳴,光芒瘋狂閃爍後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其絕對邏輯的根基被這無法承載的真相徹底摧毀。
武洪站在瀕臨崩潰的“破曉號”邊緣,腳下是扭曲的金屬甲板。他染成青銅色的量子瞳孔深處,如同兩片冰冷的鏡子,清晰地倒映著那蜷縮在創世奇點中的癌變之源——真空胎兒。
他右臂的青銅哺乳紋安靜了下來,章路風充滿毀滅誘惑的低語徹底消失了,仿佛連毀滅的意誌在這終極真相麵前都失去了意義。
一種比深空更寒冷、比虛無更死寂的絕對寂靜,如同宇宙的裹屍布,緩緩籠罩了這片被穆煙雲強行撕開的、暴露在“無”中的、宇宙最黑暗的子宮。
隻有那真空胎兒蜷縮的姿態,以及陳蕊蕊量子態眼中燃起的、與胎兒同源的永恒饑餓,在這片死寂中無聲地宣告著輪回的不可打破。真相並未帶來解脫,隻帶來了更深邃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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