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前,我關掉了檢測儀。屏幕上的數據還在跳動,但已經沒有意義了。那片土不能種,至少現在不行。蘇晴把樣本收好,一句話沒說就走了。王強鏟完排水溝,蹲在邊上抽煙,煙頭燒到手指才甩開。
第二天清晨,老周帶著人從科技園回來了。五塊太陽能板綁在推車上,表麵有裂痕,但電路測試正常。他把車停在超市後門,拍了拍灰:“能找到的就這些。”
我把圖紙鋪在水泥地上,用石塊壓住邊角。光照模型在腦子裡轉著,東南角是最佳位置——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能接收到直射光,而且背靠了望塔,便於布防。
“支架用三角桁架結構。”我說,“底座加深一米,加鋼筋籠。”
老周點頭:“混凝土不夠,得拆些廢牆補上。”
“行。”我站起身,“今天必須裝完。”
我們動手清理屋頂。碎玻璃和鏽鐵皮全扔下去,王強帶人在下麵分類。蘇晴檢查逆變器,電池組是從舊醫院搶回來的,容量隻剩標稱值的六成,但她做了並聯冗餘,萬一單組失效也不會斷電。
我啟動零域。
地麵輕微震動,金屬骨架從樓板中生長出來,焊接點自動閉合。三根主柱嵌入承重梁,頂部橫梁同步成型。整個過程用了八分鐘,比預想快了兩分半。但右眼開始發燙,繃帶底下滲出的液體順著臉頰滑下來,滴在圖紙上。
蘇晴遞來一塊乾淨布巾,我沒接,隻抬手按住眼角。
“電壓穩了嗎?”我問。
“穩了。”她盯著儀表盤,“但輸入波動大,得實時調校角度。”
我閉眼,將剩餘三塊完好的麵板納入能量網絡。它們會根據太陽方位微調傾角,誤差不超過二度。
第一塊板安裝到位時,陽光正好穿過雲縫照下來。電流表指針猛地一跳,接著穩定在綠色區間。
“通了。”蘇晴輕聲說。
樓下有人喊。走廊儘頭那盞壞了一年的燈,突然亮了。
不是閃,是持續地亮著。
一個孩子跑過去,伸手摸燈罩,又縮回手,再伸過去。老人坐在門口,抬頭看了很久。
我們繼續裝第二塊、第三塊。第四塊剛固定好,老周突然吹響警哨。
我抬頭。
東南方向揚起一片塵土,一輛叉車正高速衝來,前臂焊著v形鋼刃,輪胎外圈纏著鐵鏈。
“攔住它!”老周吼。
王強和兩個隊員提槍迎上去,在空地邊緣架起步槍。一聲槍響,打在叉車擋風玻璃上,隻留下一道白痕。
太快了。
鋼刃直接撞上支架主柱。混凝土基座崩裂,碎塊飛濺。兩塊太陽能板傾斜滑落,其中一塊擦著蘇晴肩膀砸在地上,玻璃炸開。
她沒退,反而撲向掉落的接線盒,一把扯下插頭。
“斷電了!”她喊,“儲能組安全!”
我盯著那輛叉車倒車調頭,駕駛座上的人摘下頭盔——張虎。
他指著屋頂,嘴一張一合。
我沒聽清,也不需要聽清。
零域再次展開。
精神力像被抽進深淵,但我沒停。眼前閃過灌溉係統破裂的畫麵,還有地下那隻金色眼睛的反光。不能再讓東西毀在彆人手裡。
我在剩餘三塊麵板前方生成一道屏障——高反射率納米玻璃複合體,晶格密度達到每平方厘米三千節點。陽光斜射而下,穿過屏障時發生聚焦,形成一條高溫帶,正對著叉車前方。
溫度讀數瞬間飆升。
張虎顯然沒料到這個變化。他試圖加速衝過,但車輪剛進入光區,金屬輪轂就開始泛紅。鋼刃彎曲,像是被無形的手扭了一下。
他猛踩刹車。
車停下不到十秒,旁邊一名手下尖叫著甩掉鐵棍——那棍子握把處已經開始軟化。另一人抬起腳,靴底冒煙,金屬釘熔成了小球,粘在腳掌上。
張虎回頭看了眼燃燒的武器,又看向我。
我沒有動。
他猛打方向盤,叉車歪斜著退出光區。其他幾輛車也跟著撤,揚塵遮住了他們的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