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沒停。
我站在指揮站門口,右手搭在門框邊緣,指尖殘留著剛才調試係統時傳來的震動。北塔的監控畫麵仍掛在主屏上,沙塵在夜色裡翻滾,結界外空無一物。王強已經去換崗,老周在檢查最後一段地雷陣的接線,蘇晴回了醫療區整理藥櫃。
一切安靜得像是風暴前的喘息。
就在這時,警報響了。
不是敵襲紅燈,也不是熱源入侵提示,而是邊界接觸警報——有人從外部觸碰結界屏障。我立刻調出北側攝像頭,畫麵晃動了幾秒才穩定下來。一個男人跪在結界光膜前,渾身濕透,左肩纏著破布,血水順著胳膊往下滴,在地上積成一小灘暗紅。他仰著頭,嘴唇發紫,聲音斷斷續續:“放……我進去……守夜人……張虎要殺我們……”
我放大畫麵。他臉上有燒傷疤痕,從耳根劃到下巴,右眼微微歪斜,呼吸急促但體溫讀數正常。身上沒有武器,背包也被撕開,隻剩半瓶水和一張被雨水泡爛的地圖。
“是守夜人。”老周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剛走進來,靴子踩在地板上發出沉悶聲響,“這種時候冒出來,不是誘餌就是炸彈。”
“他一個人穿過雷區三公裡。”我說,“如果想引爆炸彈,早就引爆了。”
“那也得斃了他。”老周盯著屏幕,“上次他們炸東牆的時候,也是這麼喊救命的。”
我沒有反駁。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可我也知道,如果我們開始拒絕所有求救的人,哪怕對方來自敵營,那我們和張虎就沒什麼區彆。
“先確認情況。”我啟動領域,遠程掃描他的身體結構。骨骼完整,內臟未見異常,血液含氧量偏低,失血約一千毫升,確屬重傷。但在皮下組織深處,有一塊金屬異物,位置靠近鎖骨下方。
“有東西。”我對老周說,“不像是武器,但需要開刀才能取出來。”
“那就更不能放進來!”老周猛地拍桌,“你忘了李妍的事?灰點能在人身上埋芯片,誰敢保證這不是新一輪滲透?”
我沉默了一瞬。李妍的名字像根刺紮進喉嚨。但她不是敵人,而眼前這個人——也許隻是個被拋棄的士兵。
“投票。”我說,“讓所有人決定。”
老周瞪著我:“現在講民主?等他炸了我們再舉手表決嗎?”
“製度比憤怒可靠。”我打開廣播係統,“全體成員注意,結界外發現一名受傷人員,身份為守夜人下屬。是否接納,進行匿名投票。支持救治者按a鍵,反對者按b鍵。十分鐘內完成。”
沒人說話。隻有電流在設備間輕微嗡鳴。
十分鐘後,結果出來了:十七票支持,二十三票反對。
人數不算多,但足夠壓倒少數意見。
我走到控製台前,按下解除局部結界的按鈕。藍光一閃,北側屏障裂開一道兩米寬的口子。雨水灌進來,打濕了地麵。
兩名安保隊員押著他走出結界。他掙紮了一下,聲音嘶啞:“你們不能這樣……張虎已經在清洗底層……我隻是逃出來的……”
沒人回應。他們把他推到離結界五米遠的地方,準備關閘。
就在屏障即將閉合的一刹那,他突然扯開胸前的衣服。
一塊黑色方盒貼在他肋骨位置,電線連入手臂靜脈,表麵數字正在跳動:0015、0014、0013……
倒計時。
“退後!”我衝向門口,領域瞬間展開。腦海中的建模飛速重構——不是拆除,來不及了;隻能凍結內部電路,阻斷信號傳導。我將全部精神力壓向那個裝置,在意識中構建出三層電磁屏蔽層,強行嵌入其核心模塊。
嗡——
一股灼熱從右手竄上肩膀。我能感覺到手指在發黑,像是被看不見的火焰舔過。但我沒鬆手。零域的規則在現實錨定,爆炸裝置的計時器停在0007。
他倒下了,身體抽搐兩下,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