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光重新亮起,不是恢複供電,而是備用能源自動切換。我的身體還懸在半空中,左眼發出的光束直射天花板,體內晶體不斷擴散,像樹根一樣沿著神經蔓延。
我用力咬住牙關,把意識從數據流中抽回來。雙腳落地時膝蓋一軟,差點跪倒。趙明衝過來扶我,被我抬手擋住。
“彆碰我。”我說。
他停住了,站在我麵前兩步遠的地方。主控台上的倒計時還在走:七十一小時三十六分十四秒。和剛才一樣,沒有變化。
“你看到了什麼?”趙明問。
我沒有回答。剛才那股力量把我拉進了一個更深層的數據空間,裡麵全是建築結構圖——不是城市的,是某種巨大裝置的設計藍圖。它由無數晶體節點構成,中心位置標記著一個名字:繼承者。
我知道那是我。
“先看推演模型。”我對趙明說,“你說維度跳躍是唯一出路?”
他點頭,調出全息界麵。畫麵展開,顯示三條時間線。第一條是防護罩維持現狀,城市在四十八小時後因能量過載自毀;第二條是關閉零域係統,結果現實錨點崩塌,整個區域化為虛無;第三條是主動引發維度跳躍,將當前時空結構轉移到平行坐標,存活率3.2。
“為什麼這麼低?”我盯著數字。
“因為躍遷需要犧牲現有錨點。”他說,“我們所有人,都得賭一次能不能在新維度重建連接。”
蘇晴從醫療艙那邊走過來,手裡拿著檢測儀。她看了眼屏幕,又看向我:“這個算法有問題。”
趙明皺眉:“什麼問題?”
“我在比對晶體頻率。”她指著頻譜圖,“推演裡設定的共振點,和林川體內的晶體波動完全一致。這不是預測,是匹配。就像……有人提前知道他的生理數據,然後反向設計了這條路徑。”
趙明沒說話。
我走到終端前,用手撐住桌麵。精神力已經快耗儘,但還能勉強接入零域邊緣。我把推演模型拆解成原始代碼層,開始逐段核對。
第一層沒問題,是基礎物理規則模擬。
第二層加入了社會行為變量,也沒異常。
第三層權重調整區,我發現了一個隱藏參數。它不在主流程裡,而是嵌在背景運算中,持續影響最終結果。我把這段代碼單獨提取出來,重跑一遍計算。
存活率變成了0.7。
“你動了手腳。”我看向趙明。
他搖頭:“我沒有。我隻是用了灰點留下的標準模型。”
“那你沒發現這段加密指令?”我把屏幕轉過去。
他瞳孔縮了一下。
蘇晴立刻接上分析程序,追蹤信號特征。幾秒後,結果顯示出來:這段代碼使用的通訊協議,屬於灰點早期內部係統,三年前就被封禁了。
“隻有高層才能接觸這種權限。”她說。
趙明張了嘴,想解釋什麼,但我已經明白了。
這個方案不是為了救人,是為了啟動某個程序。而觸發條件,就是讓我主動使用零域能力,在特定頻率下打開通道。
“你是在引導我。”我說。
“我不是!”他聲音提高,“我是想找出活路!如果我不提跳躍方案,你會去查主機深處嗎?會發現那些東西嗎?現在至少我們知道危險在哪了!”
我盯著他。他說得沒錯,但我們之間的信任已經被撕開一道口子。
我轉身走向操作台,手指在麵板上滑動。既然核心晶體可能成為跳轉媒介,那就不能留著。我開始繪製湮滅矩陣的設計圖——一個能徹底分解晶體結構的封閉場域。
圖紙剛成型,我就感到一陣眩暈。體內的晶體像是感應到了威脅,開始劇烈震顫。我強忍不適,繼續完善細節。湮滅場需要精準的能量配比,差一點就會引發連鎖爆炸。
蘇晴站到我旁邊:“你要現在就毀它?”
“不能再等。”我說,“它不隻是工具,是鑰匙。誰掌握它,誰就能打開門。”
她沒再勸,轉身去準備冷卻劑。趙明站在原地,雙手放在操作台上,沒動也沒說話。
我將設計圖導入零域係統,準備啟動實體化程序。精神力順著經絡被抽走,額頭滲出汗珠。我能感覺到肌肉在顫抖,呼吸變得沉重。
就在啟動按鈕即將按下的瞬間,地麵震動了一下。
緊接著,禁錮陳鋒的力場消失了。
我猛地抬頭。他站在角落,原本被鎖住的手臂垂在身側。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動作,隻是靜靜地看著我。
“彆毀它。”他說。
我沒理他,手指繼續向下壓。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外,示意不動手。然後慢慢轉過身,背部對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