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鬨劇,以誰也未曾料到的方式收了場。
家屬院裡,似乎還殘留著激烈爭吵的餘溫。
陳鋒的心情很沉重,像是被巨石壓住,透不過氣。
他坐在肖芷涵家的凳子上,雙手緊攥,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一想到張蘭瘦弱的肩膀,和那含淚又倔強的眼神,陳鋒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刺痛。
這是一種混雜著憤怒、無力、還有憐惜的情緒。
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那麼沒用,拿不出那五千塊錢。
如果他有錢,是不是就能把那個可憐的姑娘,從火坑裡解救出來?
陳鋒更恨張蘭的父母,那對披著人皮的豺狼,怎麼能如此對待親生女兒。
那不是嫁女兒,是赤裸裸的販賣,是用女兒的終身幸福,去填滿他們永遠也填不滿的貪欲。
“陳鋒同誌,喝口水吧。”
肖芷涵將一杯溫茶,放在了陳鋒麵前的桌子上。
陳鋒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冷靜的女人。
他無法想象,就是這樣一個文靜的女人,剛剛在麵對那對無賴夫妻時,爆發出了那樣強大的氣場。
“謝謝。”
陳鋒端起茶杯,滾燙的茶水滑下喉嚨,驅散了些許寒意,卻驅不散心頭的煩悶。
“我真是沒用。”陳鋒低聲說。
“你說什麼傻話呢?”
一旁的張桂芬聽到了,立刻就不樂意了。
老太太叉著腰,走到陳鋒麵前,一副護犢子的模樣。
“這事怎麼能怪你?要怪就怪我那狼心狗肺的哥嫂!”
“他們那是嫁女兒嗎?他們那是賣女兒!彆說五千,就是五萬,也填不滿他們的無底洞!”
張桂芬氣得直拍大腿,對自己那門親戚徹底失望了。
“孩子,你彆往心裡去。”張桂fen的語氣軟了下來。
“這門親事,不成也罷!是他們家沒福氣,配不上你這麼好的孩子!”
“咱們再找,憑你的條件,什麼樣的好姑娘找不到?”
老太太的話雖是好意,聽在陳鋒耳朵裡,卻讓他更加難受。
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全是張蘭梨花帶雨的臉。
陳鋒想的不是再找彆的姑娘,而是怎麼才能幫助張蘭。
肖芷涵看出了陳鋒的心思。
她沒有像婆婆那樣去安慰他,隻是說:“這件事,恐怕還沒完。”
陳鋒和張桂芬都愣了一下,齊齊看向她。
“以我對那一家人的了解,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今天他們沒有拿到錢,又丟了這麼大的臉,心裡肯定憋著邪火。”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想出更惡毒的招數,來逼你就範。”
肖芷涵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眾人頭上,也讓陳鋒瞬間清醒。
是啊,那樣兩個人,怎麼可能就此罷手?
他必須做好準備。
隻是,陳鋒沒有想到,對方的報複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惡毒。
兩天後的中午,正是紡織廠午休的時間。
工人們三三兩兩地從車間裡走出來,準備去食堂吃飯。
整個廠區都充滿了飯菜的香氣和人們的說笑聲。
就在這時,一陣淒厲的哭喊聲,劃破了這份寧靜。
“天殺的啊!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當兵的欺負人了!搞大了我女兒的肚子,現在想不認賬了啊!”
隻見張蘭的母親,一屁股坐在紡織廠大門口,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她的頭發散亂,衣服上沾滿塵土,看起來很狼狽。
張蘭的父親站在一旁,手裡舉著一塊牌子,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負心漢陳鋒,還我女兒清白!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瞬間在紡織廠裡炸開了鍋。
工人們立刻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
“怎麼回事?這是誰啊?”
“聽說是保衛科新來的那個退伍軍人,叫陳鋒的。”
“不會吧?那個小夥子看著挺老實的,濃眉大眼的,怎麼會乾出這種事?”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現在的年輕人,膽子可大了去了!”
議論聲和指點聲,向著廠門口湧去。
張蘭的母親見人越圍越多,哭得更來勁了。
她聲淚俱下地控訴著陳鋒的罪行。
她說陳鋒如何花言巧語地騙了她單純的女兒。
又說他如何始亂終棄,在搞大她女兒的肚子後,就翻臉不認人。
她把陳鋒描繪成了一個玩弄感情、毫無責任心的當代陳世美。
她的表演極具煽動性,很快就博取了不少人的同情。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女工,一聽這種事,立刻就義憤填膺起來。
“真是個畜生!穿上那身軍裝,就不是人了?”
“這種人,就該拉出去槍斃!”
“可憐那姑娘了,這輩子可怎麼活啊!”
正在保衛科值班的陳鋒,聽到外麵的動靜,立刻衝了出來。
當他看到廠門口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和他父親手裡的牌子時,陳鋒的腦袋被重錘狠狠擊中。
屈辱感混合著滔天怒火,從他的胸腔裡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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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血湧上口腔,讓他嘗到了腥甜。
“你們胡說八道!”
陳鋒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的身體因極度的憤怒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