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主任。
王主任走到人群麵前，掃視著眾人。
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開口：“吵什麼吵？鬨什麼鬨？”
“這裡是工廠，不是你們撒野的菜市場！”
他的語氣充滿了傲慢和不屑。
“王主任，我們不是來鬨事的。”
高健強壓著怒火，上前一步，“我們是來問個明白，憑什麼裁掉我們？”
“憑什麼？”
王主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就憑我是車間主任，這個名單是我定的，這個理由夠不夠？”
他囂張的態度，徹底引爆了工人的怒火。
“你這是公報私仇！”
一個老師傅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王主任的鼻子罵道。
“我們為廠裡乾了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憑什麼說裁就裁？”
“二十年？”
王主任撇了撇嘴，“二十年有什麼了不起？廠子不養閒人，不養跟不上時代的老古董！”
“你說誰是老古董！”
“你個王八蛋，你再說一遍！”
工人的情緒徹底失控，紛紛上前，想要和他理論。
保衛科的人趕緊上前攔住，現場一片混亂。
“反了！反了！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王主任色厲內荏地喊道，“誰再敢鬨事，我馬上報警，把你們全都抓起來！”
周紅站在人群後麵，看著王主任的嘴臉，氣得渾身發抖。
她想起自己和高健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廠，沒日沒夜地乾活。
想起兩個年幼的兒子，想起未來渺茫的生活。
一股悲憤和勇氣從心底湧了上來。
她撥開人群，走到了最前麵。
“王主任！”
周紅的聲音異常清晰，帶著決絕的意味。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向這個平時潑辣，此刻卻異常冷靜的女人。
“我不想跟你說我們乾了多少活，受了多少累。”
周紅死死地盯著王主任。
“我就想問你幾個問題。”
“第一，你的小舅子李四，這個月上了幾天班？為什麼他不僅沒被裁掉，還被評為了先進個人？”
“第二，你表姐家的女兒張翠花，連紡織機都不會開，為什麼能留在最清閒的崗位上？”
“第三，昨天晚上，是誰看到你和幾個被留下來的工人，在廠門口的飯店裡喝酒？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周紅的每個問題，都像刀子插在王主任的要害上。
他臉上的囂張和輕蔑瞬間消失，變成了慌亂和心虛。
“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王主任結結巴巴地反駁著，卻不敢和周紅對視。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裡清楚！”
周紅冷笑，“廠裡的工人心裡都有一杆秤！”
“你利用職權，排除異己，安插親信，中飽私囊！”
“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我們的主任！”
“我們今天，就是要向廠領導，向市裡，揭發你！檢舉你！”
周紅的話擲地有聲。
所有被壓抑的工人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紛紛跟著呐喊。
“揭發他！打倒蛀蟲！”
“還我們公道！”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像潮水一樣衝擊著辦公大樓。
王主任被這陣仗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後退。
他沒想到，這群他眼中的泥腿子，竟然有這樣的膽量和氣勢。
就在這時，幾輛轎車悄無聲息地駛進了工廠大門。
車門打開，走下來幾個穿著中山裝，神情嚴肅的男人。
為首的男人大約五十歲，國字臉，目光銳利。
他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皺起了眉頭。
王主任看到來人，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
“李市長！你怎麼來了！”
王主任點頭哈腰，擠出諂媚的笑容。
“你看看，就是這群刁民，無理取鬨，影響我們工廠的正常生產！”
他惡人先告狀，試圖顛倒黑白。
然而，李市長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越過王主任，落在工人們身上。
李市長剛才在車裡，已經將周紅和王主任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這位李市長正是市裡派來，專門負責國企改革工作小組的負責人。
他以鐵麵無私、作風強硬著稱，最痛恨的就是王主任這樣的害群之馬。
今天，李市長本來是想到紡織廠來突擊視察，沒想到正好撞見了這樣一出好戲。
“你就是這裡的車間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