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基地,在孫姐一夥人被帶走後,一夜之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後勤辦公室裡壓抑的空氣消散了,是一種劫後餘生的輕鬆。
同事們看肖芷涵,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敬佩和感激。
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顧營長和她,這個毒瘤還不知道要危害基地多久。
肖芷涵對此隻是淡淡一笑。
她沒有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相反,她的心裡,總有揮之不去的陰霾。
這陰霾,來自於張倩。
那個在最後關頭,以決絕而慘烈的方式,投案自首的女孩。
這些天,肖芷涵的腦海裡總會浮現出張倩被帶走時的情景。
她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頭發淩亂,臉上掛著淚痕,身體瘦弱得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張倩看向自己的眼睛,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有解脫,有愧疚,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怨毒。
那怨毒像淬毒的冰針,穿透了她偽裝出的所有可憐,刺向肖芷涵的心底。
肖芷涵知道,事情沒有真正結束。
張倩的心,已經徹底扭曲了。
顧言洲也察覺到了妻子的心事。
一個傍晚,兩人在海邊散步,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還在想張倩的事?”顧言洲低沉而溫柔地問。
肖芷涵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她彎下腰,撿起一枚被海浪衝刷光滑的貝殼。
“我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恨我。”肖芷涵輕聲說。
從始至終,她都對張倩抱以善意。
肖芷涵在她被孫姐刁難時出手相助,在她生活困頓時給予援手。
可最後換來的,卻是那樣刻骨的仇恨。
“因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她的提醒。”顧言洲看著遠方的海平麵。
“提醒她,她本可以有另一種選擇。”
顧言洲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肖芷涵心中鬱結的鎖。
張倩恨的,或許不是肖芷涵本人。
她恨的,是肖芷涵所代表的那種生活。
一種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堅守,可以活得正直、體麵、受人尊重的生活。
而張倩,在現實的壓力和金錢的誘惑麵前,選擇了捷徑,選擇了沉淪。
當她發現這條路通往的是萬丈深淵時,已經無法回頭。
於是,她將所有的不甘、悔恨和自我厭棄,都轉化成了對那個榜樣的怨毒。
因為摧毀榜樣,似乎就能證明,自己的墮落是理所當然,是唯一的選擇。
人性中的幽暗,有時就是這般不可理喻。
與此同時,在幾百公裡外的一間小招待所裡,張倩正蜷縮在冰冷的床上。
她已經被基地開除,勒令遣返原籍。
手裡拿著的,是這些天來,靠著出賣良心換來的幾百塊錢。
這點錢,在偌大的城市裡,激不起一點水花。
母親的病,像一座大山,依舊沉沉地壓在她的心頭。
招待所的窗外,是城市的車水馬龍和霓虹閃爍。
那些光,那麼亮,卻照不進她陰暗的內心。
張倩的腦海裡,像放電影一樣,一遍遍地回放著這幾個月的經曆。
從最初的膽怯、順從,到後來的麻木、貪婪,再到最後的瘋狂、怨毒。
她的心,就在這反複的拉扯中,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她想起了孫姐被戴上手銬時,那怨毒的詛咒。
“張倩!你這個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孫姐的話,像魔咒一樣,在她耳邊回響。
張倩抱著頭,身體不住地發抖。
她害怕,怕孫姐的報複,怕法律的追究。
但她更恨。
她恨孫姐,是那個女人把她拖下了水。
她恨自己的無能,恨命運的不公。
但她最恨的,是肖芷涵。
為什麼?
為什麼肖芷涵可以那麼輕易地得到所有的一切?
她有英俊有為的丈夫,有光明體麵的工作,有所有人的尊重和喜愛。
而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