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芷涵在臨時搭建的棚子裡醒來。
天還未亮,遠處挖掘機的轟鳴響了一夜。
每一次餘震傳來,棚子裡的人都會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然後是更久的沉默。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消毒水和腐敗的氣息。
這種氣味成了這幾天生活的主調。
肖芷涵坐起身,將被子給身邊熟睡的顧盼蓋好。
女孩的眉頭緊鎖,睡得並不安穩。
這幾天,顧盼像個小尾巴緊緊跟著她。
白天的勇敢過後,是夜晚無法抑製的後怕。
肖芷涵成了顧盼唯一的精神支柱。
不遠處,趙秀蓮抱著被驚醒的兒子,哼著不成調的歌謠。
周紅的雙胞胎依偎在她身邊,小臉掛著淚痕。
大人們滿臉疲憊,憂慮著未來。
食物在減少,乾淨的水源是最大的問題。
肖芷涵的簡易過濾器解決了燃眉之急,但不是長久之計。
恐慌和絕望,正在人群中蔓延。
肖芷涵知道,比身體的饑渴更致命的,是精神的崩潰。
她站起身,走到幾個唉聲歎氣的女人身邊。
“王嫂,你胳膊上的傷好點了嗎?”肖芷涵輕聲問。
被稱為王嫂的女人抬起頭,眼睛紅腫。
“好不了了,家裡什麼都沒了,男人到現在也聯係不上,我們娘倆可怎麼活啊。”她說著,又要哭起來。
肖芷涵沒有說那些空洞的安慰話。
她蹲下來,檢查王嫂胳膊上用草藥敷著的傷口。
“草藥得換了。”肖芷涵說。
“我昨天在廢墟那邊又找到一些蒲公英,消炎效果更好。”
王嫂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
“芷涵,你說我們還能回到以前的日子嗎?”另一個年輕的女人迷茫地問。
肖芷涵看著她,認真地回答:“回不去了。”
女人的臉黯淡下去。
“但是,我們可以建立新的生活。”肖芷涵補充道。
“會比以前辛苦,但也會讓我們更懂得珍惜。”
“你看,孩子們不都還好好的嗎?”
肖芷涵指了指那些在母親懷裡安靜下來的孩子們。
“隻要他們在,就有希望。”
她的話語簡單,卻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女人們看著自己的孩子,眼裡重新燃起點光。
是啊,為了孩子,也必須撐下去。
肖芷涵又去看了棚子裡的老人,幫他們檢查身體,陪他們說話。
她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在每個人身邊轉過,帶去安慰和秩序。
她的室友唐悅,此刻也成了誌願者。
唐悅沒有肖芷涵的醫學知識,但有力氣,性格開朗。
唐悅負責跟著男人們搬運物資,清點分配。
忙碌的間隙,唐悅跑到肖芷涵身邊,塞給她一個溫熱的窩窩頭。
“快吃點,你都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唐悅壓低聲音說。
“我不餓,給孩子們留著吧。”肖芷涵推了回去。
“不行,你必須吃!”唐悅的態度很堅決。
“你要是倒下了,大家的主心骨就沒了。”
肖芷涵看著好友關切的臉,心裡一暖,接過了窩窩頭,小口地吃了起來。
遠在老家的親人們,此刻肯定也急壞了。
廣播裡每天都在播報著首都的災情。
外婆、舅舅他們,肯定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還有家屬院的周紅和高健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通訊中斷,割裂了所有人的情感聯係。
肖芷涵正想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男人是她大學裡的輔導員,姓李。
李老師的家也在這片區域,這幾天他一直在組織學生誌願者參與自救。
“肖芷涵同學!”李老師看到她,額頭上全是汗,鏡片後麵是焦急的眼睛。
“李老師,出什麼事了?”肖芷涵站起身問。
“你快跟我來!”李老師拉著她就走。
“學校接到上級通知,現在災區急需一批懂外語的大學生。”
李老師一邊走一邊快速地說。
“第一批國際救援隊已經抵達首都機場了,很快就會進入災區。”
“但是我們嚴重缺少翻譯人員,語言不通,會嚴重影響救援效率!”
肖芷涵的心猛地一跳。
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