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老灰溜溜走了之後,花見棠和小白在花家的待遇,直接從“邊緣人+可疑分子”升級成了“隱形禁地”——以前還有人明裡暗裡擠兌她是“廢柴大小姐”,現在倒好,迎麵碰見了,人家要麼低頭快走,要麼繞路躲著,連句閒言碎語都不敢飄過來。
花見棠樂得清靜,正好把時間掰成兩半用:一半用來跟花家那本破功法死磕(雖然進展慢得像蝸牛爬),另一半……用來研究小白這個“活體外掛”。
瞪眼殺人那招太驚悚,跟按核彈按鈕似的,萬一哪天小白情緒沒控製好,把花家祠堂炸了都有可能。花見棠嚴令禁止,反複強調“除非有人要殺你,否則絕對不能用”。小白似懂非懂地點頭,隻是偶爾看院外飛過的麻雀時,金瞳裡會閃過一絲“這玩意兒要是煩我,我能讓它消失”的漠然,看得花見棠心頭一緊,趕緊扔塊糖糕轉移注意力。
相比之下,“人形黑料掃描器”這個技能就實用多了,不僅安全,還能創收。
花見棠開始有意識地訓練小白:“小白,剛才送菜的仆役,你聞聞他身上有啥味道?”
小白皺著小鼻子嗅了半天,搖頭:“沒有不好的味兒,就是……他好像有點怕姐姐。”
花見棠挑眉——看來是個普通打工人,就是被原主以前偶爾的“大小姐脾氣”(其實是擺爛)給嚇著了,沒什麼問題。
又過了幾天,管庶務的李執事來送月例。這人平時對花見棠還算客氣,可這次遞過來的靈石袋明顯輕了不少,還假模假樣地歎氣道:“棠丫頭啊,最近家族開支緊,你看這月例……就先委屈你幾分,等過陣子寬裕了,再給你補上。”
花見棠還沒開口,坐在旁邊玩魯班鎖的小白突然抬起頭,金瞳直勾勾盯著李執事腰間的新玉墜,軟軟地開口:“伯伯,你的墜子,和庫房裡丟了的那個,味道一樣。”
李執事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額頭上的汗瞬間冒了出來,手都開始抖。他支支吾吾地說了句“可能是看錯了”,不僅不敢克扣月例,還偷偷從懷裡多摸了幾塊靈石塞給花見棠,幾乎是抱著靈石袋跑出去的,連腳步聲都帶著慌。
花見棠掂量著手裡沉甸甸的靈石袋,看著身邊一臉“求表揚”的小白,心情複雜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乾得……不錯。”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哪是撿了個妖王幼崽,這是撿了個會自動識彆“貪汙犯”的活寶啊!
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了陣子。小白越來越黏人,胃口也越來越大,以前吃一塊糖糕就滿足,現在得吃三塊才肯放下勺子。他的身形也抽條了些,雖然看著還是個半大孩子,但抱在懷裡已經有點沉,花見棠偶爾想把他舉起來,胳膊都得使勁繃著。
那身雪白的絨毛還是軟乎乎的,隻是金瞳裡的懵懂少了些,偶爾會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比如看著院子裡的老槐樹發呆時,眼神裡會有一種“這樹活了多少年”的滄桑感,看得花見棠心裡發毛。
花見棠的修煉還是沒什麼起色,花家那本《基礎吐納訣》,仿佛天生跟她這穿越過來的靈魂犯衝,彆人練三天就能感受到靈力,她練了半個月,還是隻能感覺到“餓”。不過她也不著急,反正有小白這個“核武保鏢”在,等閒麻煩近不了身,修煉什麼的,隨緣就好。
直到那天半夜,出事了。
花見棠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陣細微的嗚咽聲驚醒——那聲音不是從耳朵裡聽進去的,而是直接響在腦海深處,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痛苦和混亂,像有人在她腦子裡敲小鼓。
她猛地坐起身,借著月光往旁邊看——小白蜷縮成一團,身體微微發抖,眼睛閉著,似乎是在做噩夢。可平日裡溫順垂著的絨毛,此刻竟隱隱散發出一種極淡的幽暗氣息,那氣息很弱,卻讓花見棠的靈魂都在發顫,像是麵對一頭沉睡了千萬年的凶獸。
那氣息裡沒有戾氣,卻有一種亙古的、混亂的、能吞噬一切的意味,仿佛能把周圍的光線都吸進去。
小白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小臉上滿是痛苦,嘴唇無聲地開合著,像是在說什麼夢話。花見棠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才聽清斷斷續續的音節。
“……毀……都……該死……”
“……禁錮……打破……”
“……殺……”
那聲音還是稚嫩的,卻帶著一種刻骨的冰冷,跟平時那個會奶聲奶氣喊“姐姐”的小白,判若兩人。
花見棠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這不是小白,這是玄魘——是那個原著裡視眾生為螻蟻,掀起無邊殺劫的滅世妖王。這是他意識深處,偶爾泄露出的、最真實的一麵。
他好像被困在了某個混亂的夢境裡,身體本能地掙紮著,那幽暗的氣息隨著他的掙紮,一點點變濃。花見棠甚至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像是要被那氣息撕開一道口子。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花見棠不知道小白要是完全被噩夢掌控,會發生什麼,但她的直覺告訴她,絕對是滅頂之災——說不定整個花家都會被他無意識地“抹掉”。
她咬了咬牙,沒有去摸枕邊那柄早已形同虛設的桃木匕首,而是輕輕地伸出手,將那個被噩夢籠罩的小身子攬進了懷裡。
“小白……”她低聲喚著他的名字,聲音儘量放得輕柔,“沒事了,姐姐在。”
她用手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後背,就像每次他被嚇到的時候那樣,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他。
懷裡的身體先是僵了一下,那混亂的囈語和幽暗的氣息,似乎有瞬間的停頓。過了幾秒,一個帶著濃濃睡意和不確定的聲音響起:“……姐姐?”
“嗯,是我。”花見棠繼續拍著他的背,語氣平靜,“做噩夢了?”
小白在她懷裡安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感受她的心跳和氣息。那令人不安的幽暗氣息,像潮水一樣慢慢退去,周圍的空氣也恢複了正常。他往花見棠懷裡又埋了埋,小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襟,聲音裡帶著殘留的委屈:“嗯……夢裡黑黑的,有東西追我,好可怕……”
花見棠抱著他,感受著他逐漸平穩的呼吸,懸著的心慢慢落了下來。她輕輕摸著小白的頭發,低聲安慰:“夢都是假的,醒了就沒事了。”
小白在她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又睡熟了,這次眉宇間舒展了不少,還無意識地咂了咂嘴,像是夢到了好吃的。
可花見棠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抱著懷裡溫熱的小身子,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心裡像壓了塊石頭。那晚的夢話,那驚鴻一瞥的幽暗氣息,都在提醒她一個快要被遺忘的事實——她養的,終究是妖王玄魘。
以前覺得“養肥再殺”很荒謬,現在看來,連“養肥”都是自欺欺人。小白不是在“長肥”,他是在逐漸蘇醒,像一座冰封的火山,表麵平靜,底下全是滾燙的岩漿,誰也不知道那層冰什麼時候會碎。
而她這個“飼養員”,能在火山爆發前活多久?
擺在她麵前的,似乎隻有兩條路:要麼在小白徹底蘇醒前,找到能製約他甚至殺死他的方法;要麼……賭一把,賭那個依賴她、信任她的“小白”,能在玄魘徹底歸來時,占一點上風。
可這賭注太大了,她輸不起。
那晚之後,花見棠看小白的眼神變了。她不再隻把他當成“寵物”或“危險品”,而是開始仔細觀察他的每一個舉動——看他對著院子裡新開的野花好奇地戳露珠,看他吃到裹著糖霜的蜜餞時,金瞳亮得像星星,看他偶爾盯著天上飛過的靈鳥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漠然。
天真與威嚴,懵懂與冷酷,這兩種特質在他身上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自然。花見棠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必須儘快找到一條生路。
指望花家是不可能的——這個除妖世家,表麵光鮮,內裡全是勾心鬥角,要是知道小白的真實身份,要麼會因為恐懼殺了他,要麼會因為貪婪利用他,無論哪種,都是死路。
她隻能靠自己。
原主的記憶裡,關於修煉的部分少得可憐,但關於地理誌異、宗門傳聞的內容卻很多。花見棠開始瘋狂地翻找家裡的雜書,從落滿灰塵的《九洲遊記》,到被當成廢紙的《荒誕傳說集》,隻要是能找到的,她都不放過。
她需要一個地方——足夠隱蔽,足夠安全,能隔絕外界探查,最好還能延緩小白的蘇醒。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本獸皮封麵的殘破古籍《九洲山海軼聞錄》裡,她找到了一段語焉不詳的記載:“極東有霧隱海,海中有島,名‘蜃淵’。島終年為幻霧所籠,非有緣者不得入。傳聞其上留有上古大能禁製,可匿氣息,斷因果,然內裡虛實變幻,危機暗藏,亦非凡土……”
蜃淵島!
匿氣息,斷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