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有一家賣鞋的店。
雖說名字叫老北京布鞋,但裡頭鞋子種類不少,並不是隻有布鞋。
還有皮鞋,拖鞋之類。
陸明桂站在外麵,從透明的玻璃看進去。
就見店內的貨架上整整齊齊擺著一雙雙鞋子,各種樣式的都有。
中間還有一塊地方同樣擺著不少鞋子。
都是以老年人客戶為主,所以大多數是平底鞋,顏色也是黑色居多。
此刻店裡一個人都沒有,隻從櫃台後傳來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
卻是陸明桂曾經在廟會上聽過的《琵琶記》,此刻正唱到趙五娘吃糠這一段。
沒想到在廟會上才能聽見的大戲,在這裡就能聽見。
想當初陸明桂聽這段的時候,心裡悲傷,還跟著抹過眼淚。
當下不由站在門口,細細聽了起來。
收銀台後的汪老板聽見動靜,在躺椅上都懶得起身,閉著眼睛說道:“進來看看吧。”
“有看上的就試穿一下。”
“鞋碼不對喊我給你拿。”
說罷又咿咿呀呀跟著收音機裡的聲音一起唱起來。
“糠和米,本是兩倚依,誰人簸揚你作兩處飛?”
“一賤與一貴,好似奴家共夫婿,終無見期。”
陸明桂聽著他自顧自唱起來,又低頭看了看腳上的破鞋子,還是抬腳進了店。
鞋店和卷發女人的服裝店大小差不多,卻因為東西少,顯得更加明亮幾分。
收銀台上還放了幾盆綠色的植物。
再去看那些擺放整齊的鞋子,有一邊的貨架上擺放的全是布鞋,倒是和她腳上穿著的有幾分相似。
陸明桂心道,這倒是不錯,看著並不顯眼。
想來就算是買回去在大明穿,應該也不會引人注意。
又去看鞋底,頓時有些失望。
鞋底和大明的完全不同,不是一針一線納的千層底。
想到在兩元店見過那些東西,估計這鞋底也是塑料的。
塑料具體是個什麼東西,陸明桂不明白,但是她知道,大明沒有這樣的東西。
沒有就意味著可能會暴露白房子,所以她不能帶回去穿。
但是買一雙在這裡穿,那倒是沒有問題。
大概是她看得太久,汪老板總算歪著身子看了過來。
“你看得這雙是男式的,是買給家裡人?他穿多大的碼?”
陸明桂見他問話,雖說不知道什麼是“碼”,但知道對方是在問自己要買多大的鞋。
她低頭瞅了瞅腳尖,又拿手比劃了一下:“我自己穿的,這麼大。”
一句話讓向來慢性子的汪老板都坐直了身子,露出沒幾根頭毛的腦袋來,閃閃發亮。
“這麼大是多大?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鞋碼?”
啥人呢這是?
自己穿多大都不知道?還用得著在這裡用手比劃?
彆是來尋開心的吧?
他不由得去打量陸明桂,卻隻是個平平無奇的老年婦女。
穿的衣服是新的,頭發梳的整齊,眼神乾淨不渾濁,臉上掛的笑容帶著一絲局促。
唔,原來是個沒見過世麵的老實人。
既然這人不是來尋開心的,汪老板當然不生氣。
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嘛。
他又去看陸明桂的腳,當即就是一愣,這穿的什麼年代的破布鞋?
先不說鞋麵的顏色早已經褪的斑駁,那鞋上更是打滿了補丁,而且補丁下又多了個破洞。
好家夥,這真是窮的叮當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