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滾子壓在麥穗上,就有輕微的劈劈啪啪聲響起來。
其餘人也不閒著,拿著木鍁跟在後麵翻場。
要將沒壓到的麥穗翻出來。
保證下一圈的時候能被石滾子壓到,這樣才能將麥粒全部壓出來。
等壓完麥粒,麥稈也要運回去家去,堆成草垛子。
大部分用來燒火,少部分則是漚肥。
也有巧手的人家能把麥稈編成草帽,草鞋什麼的。
但陸明桂家裡沒有這樣的能人。
而碾下來的麥粒裡混合著灰塵,麥殼,碎秸稈,不能直接收起來,還需要揚場。
村裡沒有扇車,要是去大王莊也能借到,就是借到了,也要排隊等著人家用完。
多數人都不願去借,都拿木鍁,將麥粒鏟起來,順著風向高高拋起。
那些灰塵,麥殼,碎秸稈都被風吹走,麥粒則是落了下來。
乾淨的麥粒還需要晾曬才能收回家,否則就要發黴生蟲。
這些自然不是一天就能乾活的活。
大人們在打穀場上忙個不停。
小孩子們則是在周圍嬉笑打鬨。
這是一年中最累卻也最快樂的時候。
晌午飯潦草吃過,下午又是接著忙活。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
陸文禮歎了口氣,估摸了一下:“今年天旱,收成不咋好。”
“這要是按往年,你家這六畝上等地怎麼著也能收八石小麥,十石也是有的。”
“今年估摸著能有六石就不錯了。”
“再交了田賦,去掉留種的,剩下的不足五石。”
“這連一家人的口糧都不夠。”
陸永康也犯愁,就問他爹:“咱後頭種啥?”
“這兩天就該種下去了。”
時光不等人啊。
他又說:“要我說就種大豆,大豆能壯地,收了做豆飯,榨豆油,豆餅子還香呢!”
二叔陸文啟說:“那要是一直不下雨,種豆子可不行啊!”
“倒不如種穀子,穀子不怕旱,葉子卷成針就能活。”
“到時候,半鬥穀子能熬幾大鍋稀的,喝下去也能活命。”
陸文禮卻說:“要論耐旱,還是秫秫最耐旱。”
“早些年,聽說秫秫釀酒,可以抵糧食稅,一石抵三石。”
幾個人商量半天,沒有個準信。
倒是陸明桂打斷幾人:“不是說下半年去蘇州府嗎?”
“你們這是不打算同我一起去?”
陸文禮一愣,解釋道:“小妹,這背井離鄉的,真要去蘇州府?”
“那時候,我們還以為你是被宋大智氣的。”
“後來看你砌牆了,還以為你已經改主意了。”
所以陸家人就沒打算去蘇州府的事。
陸明桂也不生氣,她知道,背井離鄉,對世代住在這裡的人意味著什麼。
隻是認真說道:“大哥,我也不想離開,可萬一哪天活不下去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