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大部分江湖中人最好麵子。
某些最極端的個例甚至寧可打腫臉充胖子也要四處結交朋友,無論誰有困難都會立馬送上少則數百、多則上千兩的白銀,隻為搏一個“急公好義”的名聲。
而杜永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由於現在的身份隻是個小孩子,因此對方不管武功有多高,在他麵前都沒有半點用處,否則便會落下一個以大欺小的壞名聲。
到時候彆說是麵子了,怕不是會徹底淪為笑柄。
更何況杜永從始至終都牢牢地占據了一個“理”字,言詞中也沒有絲毫的不敬。
“大師,您和這位少俠一共給望月樓造成了一百八十五兩銀子的損失。我再抹個零頭,您隻要賠償九十兩銀子就行了。另外,我剛承諾隻要石大俠肯出手,就支付給他一千兩白銀報酬。這筆賬您也要承擔一半五百兩。”
杜永收起算盤一臉認真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賀章緊緊跟在自家少爺的身後暗自捏了把汗,生怕這個惡和尚突然暴起傷人。
畢竟找江湖高手要賠償這種事情,他可是連想都不敢想。
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向來脾氣不好的寶蓮和尚這次卻沒有發作,反倒是紅著臉用一種十分彆扭還帶著點難為情的語氣說道:“我……我沒那麼多錢!”
“那您身上現在有多少銀子?”
杜永依舊保持著尊敬、禮貌和專業的態度,絲毫沒有因為對方說自己沒錢就甩臉色。
“貧僧是出家人,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錢財這種俗物。”
寶蓮和尚憋了半天之後終於說出了自己沒錢的事實。
如果有錢,他早就在杜永剛才算賬的時候直接掏出銀子讓其閉嘴,而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反複社死。
“沒錢?這可麻煩了!”
“大師,作為江湖前輩、得道高僧,我相信您肯定是不會故意不給錢想賴賬的。”
“我們杜家呢,也不是非要這筆錢不可。”
“隻是如果打壞東西不賠償,實在是說出去不好聽,也有損您的名聲。”
“而且望月樓被砸成這個樣子,假如拿不出錢來及時修繕,店裡的廚子和夥計會失去糊口的營生,他們的家人搞不好也要跟著餓肚子。”
“唉,一想到那些幾歲大的孩童沒有飯吃嚎啕大哭,年過花甲的老人因為沒有米下鍋黯然傷神,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樣難受。”
“當然,這並不是大師您的錯,都怪我們杜家沒辦法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銀子周轉。”
杜永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每一句話都仿佛是在為對方考慮,但又每一句話都是在把對方架在火上烤。
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他對於搶占道德製高點來綁架彆人的手段可謂是輕車熟路。
一套絲滑小連招下來就是十幾年在網路上“打拳”的功力,就問你接不接得住。
彆說當事人寶蓮和尚的臉綠了,就連附近圍觀的人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要知道這年頭就連小偷還講究個“盜亦有道”絕不偷窮人。
大部分正道的江湖人士也都有不錯的道德水平。
如果寶蓮和尚砸壞東西不賠錢,還導致店裡夥計廚子失業,家中子女父母餓肚子的消息傳出去,那他的名聲就徹底臭掉了。
“我……我不是不賠,隻是……隻是暫時身上沒錢。”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寶蓮和尚聲音開始微微顫抖,眼神也不再凶狠,而是充滿了恐懼。
他雖然喝酒吃肉根本不把清規戒律當回事,而且還因為經常發怒被稱之為“嗔”和尚,可實際上並不是什麼邪道中人。
恰恰相反!
他隸屬的妙法寺可是正兒八經的名門正派。
所以一想到自己可能會連累師父、方丈住持和寺院的清譽,寶蓮和尚就渾身發冷如墮十八層地獄。
“暫時拿不出錢來沒關係,大師可以先寫個欠條慢慢還。彆擔心,我不收你的利息。”
杜永直接從櫃台後麵取出筆墨和紙張遞了過去。
“行!我寫!”
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寶蓮和尚顯然沒有了其他選擇,隻能硬著頭皮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張欠條並畫押。
等做完這一切,顏麵儘失的他連一秒鐘都沒有停留,立刻施展輕功逃離這個讓自己感到無比尷尬難受的地方。
看著和尚快速遠去的背影,杜永嘴角微微上揚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緊跟著轉身將目光投向另外一個人。
“停!不用說了,我三天之內就讓人把銀子送過來。”
衛熙趕忙抬手打斷了剛剛張開嘴的杜永。
畢竟剛才寶蓮和尚是怎麼社死的全過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絕對不希望如此丟臉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就多謝了。”
杜永主動向對方拱手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