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裡的路說近不近,說遠也不算遠。
尤其是對於會輕功的江湖人士來說,隻需要半個時辰左右就夠了。
等杜永抵達山腳下的時候,一輪明亮的圓月已經懸掛在夜空之中,散發著皎潔的白光。
周圍茂密的樹林中不斷傳出各種各樣的蟲鳴,偶爾還能看到一兩隻眼睛冒著綠光的小動物。
這種原始、自然和充滿野性的環境,讓他這個習慣了大城市現代化生活的人感到十分新奇。
不過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杜永並沒有聽到任何打鬥的聲音,一切平靜的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這顯然相當的不正常。
因為那麼多江湖人士彙聚於此,就算他們自己沒有打起來,也會跟山上的聚義寨匪徒發生衝突。
可遠處山頂的寨子裡卻沒有任何動靜,隻有幾個用來照明的火把和火盆依舊在熊熊燃燒,把那個“義”字大旗照得一清二楚。
“情況有些不對勁!”
一路上都閉著嘴一言不發的蘇含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哦,哪裡不對勁?”
杜永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對方,同時暗自提高警惕。
“太安靜了!而且我好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蘇含表情凝重的環顧四周,慣用的右手更是一直按在劍柄上,保持著可以隨時拔劍的姿態。
“血腥味?”
杜永下意識用鼻子嗅了嗅,很快反問:“我為什麼沒有聞到?”
蘇含麵無表情的回答:“很簡單,因為你還沒有殺過人。等你親手殺死一個人,看著他的血從傷口流出,那種味道就會刻在你的骨髓裡永遠也忘不掉。”
“聽起來似乎有點玄乎。”
杜永明顯並不相信這番話。
因為按照現代科學的解釋,氣味的本質是物質揮發後漂浮在空氣中的分子與嗅覺受體相互作用產生的神經信號。
換言之,它應該是客觀存在的,而不是某種需要特定環境才會被激活的東西。
除非基因導致嗅覺受體的差異非常大,就像人和狗一樣,否則沒理由對方能聞到自己卻聞不到。
除非……
蘇含所指的“血腥味”並不是真正的味道,而是某種特殊的信息素。
隻有親手殺過人之後,這種感知能力才能在強烈的外界刺激下覺醒,搞不好還跟內功心法和真氣有關。
帶著些許疑惑跟懷疑,杜永繼續沿著狹窄的山路向高處進發。
結果才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第一具屍體。
死者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壯年男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到一米七五之間,身材非常的碩壯,手裡還握著一把沉重的大刀。
從張大的嘴巴和圓睜的眼睛不難看出,他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肯定遇到了某些恐怖或無法理解的事情。
至於死因則是胸腔整個塌陷進去,上半身所有的肋骨幾乎全部粉碎性骨折。
哪怕不用解剖也能推斷出,他的心臟和肺等最重要的生命維持器官肯定全都完蛋了。
“好強的掌力!”
蘇含上前撕開死者的衣服,露出胸口處清晰可見的手印。
“往好處想,至少他沒有感受到什麼痛苦,死的很痛快。”
杜永滿不在乎的調侃了一句。
此刻他非常慶幸自己在“叮”人物的時候選擇了【無我無相】這個天賦。
要知道人在看到同類死亡後留下的屍體時,往往會本能的產生惡心、害怕、憤怒、緊張、焦慮等強烈的情緒。
這是由刻在人類基因中的底層代碼決定的。
而這些情緒往往會令人失去冷靜,不由自主做出一些愚蠢的非理性行為。
但此時此刻,杜永在看到一具屍體的時候內心之中卻沒有絲毫波動,就好像那隻是一坨無關緊要的爛肉。
也就是說,他從心理到生理層麵對死亡沒有半點恐懼,完美契合了《莊子》中描述的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思想。
這無疑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
隻不過杜永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你似乎一點也不緊張?”
蘇含抬起頭用詫異的目光上下打量這位無論行為舉止還是想法都怪異到了極點的杜家少爺。
“有什麼可緊張的?如果你指的是這具屍體,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威脅。如果你指的是殺死他的家夥,對方如果在附近並且對我們起了殺心,早就在靠近屍體的刹那出手偷襲了。對方沒有偷襲就說明要麼不在附近,要麼沒有起殺心,所以我為什麼要緊張?”
說罷,杜永再也沒有看那具屍體一眼,直接邁步繼續向山頂的聚義寨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