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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月影巡林者與脆弱的和談(1 / 1)

在精靈廢棄營地附近建立的臨時營地,氣氛比昨夜更加壓抑。儘管有了相對安全的岩壁背靠和簡易的陷阱預警,但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主人”可能已經注意到了他們。林燁下令嚴格約束眾人活動範圍,禁止喧嘩,所有取水、采集都必須在嚴密警戒下小隊進行,並且絕不靠近上遊的廢棄營地。

他自己則利用這難得的喘息之機,一邊繼續恢複,一邊更加深入地感知和分析這個世界的能量。他發現,森林中的自然能量並非無序,而是遵循著某種更加宏大、和諧的“脈絡”在流動,類似地脈,但更加鮮活多變。精靈徽記上殘留的生命氣息,與這種森林脈絡高度同步。

“他們對能量的運用方式,可能與奧術帝國那種基於符文和邏輯的‘建構’不同,更像是基於共鳴和引導的‘調和’……”林燁心中有所明悟。這或許是兩種不同文明對世界法則理解側重點的差異。

下午,亞倫帶著兩個人,在營地附近一處陽光稍好的林間空地,嘗試培育他們攜帶的、來自礦坑的幾種頑強苔蘚和菌類,希望能找到可以穩定獲取的食物來源。羅姆則帶人將處理過的影狼皮進行鞣製和裁剪,製作簡陋的護腕和背心。雷克如同融入了森林的陰影,在外圍更遠處遊弋,既是警戒,也在嘗試學習這個新環境的狩獵與潛行規則。

就在夕陽西斜,森林被鍍上一層金紅色光暈時,雷克如同輕風般回到營地,獨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們來了。”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三個,從上遊廢棄營地方向來的,沿著溪流。移動方式……很特彆,幾乎與樹林融為一體。”

林燁心中一凜,該來的終究來了。他立刻示意所有人停止手中工作,保持安靜,但不必刻意隱藏——對方顯然早已發現他們。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舊卻清洗過的監工服(此刻已是最體麵的裝扮),示意羅姆和亞倫站到自己身後,然後獨自走到營地前方一塊較為開闊的空地,麵向溪流上遊方向,靜靜等待。

沒有讓他等太久。

三道頎長的身影,如同從斑駁的樹影與搖曳的光線中自然“析出”一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林間空地的邊緣。

來者是兩男一女,皆身著貼身的、由某種墨綠色與褐色交織的柔軟皮甲,皮甲上裝飾著簡約的藤蔓與樹葉紋路。他們的身材修長勻稱,耳朵略尖,麵容俊美而缺乏明顯的情緒波動,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長發或束起或披散,顏色從淡金到深褐不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眼睛,清澈如同林間溪水,卻帶著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平靜與疏離感,此刻正冷靜地審視著林燁和他身後的營地。

為首的一名男性精靈,看起來最為年長(雖然精靈的年齡難以從外表判斷),淡金色的長發在腦後束成馬尾,腰間懸掛著一把造型優美、如同活體枝丫彎曲而成的長弓,背後箭囊中的箭矢尾羽閃爍著微光。他的目光在林燁身上停留最久,尤其是在林燁手中那枚並未收起、散發著微弱秩序波動的符石上。

“闖入者,報上你們的來曆,以及踏入‘月影林海’的目的。”精靈的聲音如同溪水流過卵石,清冷而悅耳,使用的是林燁從未聽過的語言,但奇異的音節組合間,精神力自然傳遞出清晰的含義——這是一種蘊含精神溝通技巧的語言。

林燁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第一印象至關重要。他沒有表現出敵意,但也沒有過分謙卑,微微頷首致意,用儘可能平穩的語調,同樣以精神力輔助意念傳遞的方式回應——得益於傳承符文和日益強大的精神力,他能夠做到這一點。

“尊敬的森林守護者,我們來自遠方,並非有意侵犯貴地的寧靜。我們遭遇了災難,家園被毀,通過古老的遺跡通道意外流落至此。我們尋求的僅僅是臨時的休憩、潔淨的水源和果腹的食物,絕無惡意。”

他沒有提及具體的礦場、鐵鏽鎮或奧術帝國,隻是模糊地說明了流亡者的身份。同時,他悄然展示了一下手中符石那溫和的秩序光芒,暗示著自己並非邪惡或混亂陣營。

為首的精靈——林燁心中暫且稱他為“金發精靈”——目光掃過林燁身後那些雖然疲憊不堪、衣著破爛,但大多眼神警惕而非瘋狂的人類,又看了看營地中那些簡陋但井井有條的布置,以及正在處理的影狼皮(這表明他們有能力在森林中狩獵自衛,而非純粹的弱者)。

“古老的遺跡通道……”金發精靈重複了一句,眼中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波動,“你們身上,確實殘留著不屬於林海、也不屬於尋常地表世界的……深沉岩石與封閉空間的氣息。還有一絲……微弱但純淨的秩序回響。”

他身後的女性精靈,有著深褐色長發和敏銳的翠綠色眼眸,低聲用精靈語對同伴說了句什麼,林燁聽不清,但感知到她似乎在提及昨夜影狼襲擊和那些異常藤蔓的事情。

金發精靈微微點頭,再次看向林燁:“我是艾爾隆,月影氏族巡林隊隊長。這兩位是我的隊員,莉亞娜和卡蘭多爾。你們昨夜遭遇影狼群,並擊退了它們,甚至動用了某種……影響植物生長的力量?”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帶著探究。

林燁心中一緊,知道對方觀察得極為仔細。他斟酌著詞句:“是的,我們被迫自衛。至於那種力量……是我在研究古代知識時獲得的一點粗淺應用,用於應急,消耗巨大且難以控製,並非我們慣常的手段。”他半真半假地承認,同時暗示那並非他們的主要力量體係,降低對方的警惕和可能的忌憚。

艾爾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評估林燁話語的真實性以及這群人類的潛在威脅。森林精靈通常避世而居,對外來者,尤其是成群結隊、來曆不明的人類,抱有天然的警惕。

“月影林海不歡迎無端的闖入者,更不容許破壞森林平衡的行為。”艾爾隆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你們可以暫時在你們現在的位置休整,但活動範圍不得超過以此地為圓心,半徑三百步的區域。禁止深入林海,禁止獵殺林海中受保護的生物,禁止砍伐活木,禁止汙染水源。我們會有人監視。”

這是劃定了活動範圍,提出了限製條件,並表明了監視態度。雖然沒有提供幫助,但至少沒有立刻驅逐或敵對,這已經比林燁預想的最壞情況好得多。

“我們接受這些條件,並感謝您的寬容。”林燁立刻表態,“我們願意遵守森林的規則。另外……不知是否可以用我們製作的物品,或者提供勞力,與貴部族交換一些必要的食物和關於周邊環境的基本信息?”他試圖建立初步的交換關係,這是融入和獲取資源的開端。

艾爾隆看了看林燁手中那塊顯然經過精細加工的符石,又看了看營地中那些粗糙但帶有異域風格的狼皮製品,眼中閃過一絲考量。

“你們製作的那些……蘊含穩定能量的小物件,有點意思。”艾爾隆緩緩道,“三日後,此時此地,我會再來。屆時,你可以展示你們用於交換的物品。至於食物和信息……視情況而定。”

說完,他不再多言,對兩名同伴示意了一下。三位精靈如同來時一樣,身形輕盈地退入林木的陰影之中,幾個呼吸間便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直到確認精靈們真的離開,營地中的眾人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不少人直接癱坐在地,冷汗浸濕了後背。與精靈接觸的壓力,絲毫不亞於麵對影狼群。

林燁也感到一陣疲憊,但心中卻安定了一些。至少,他們獲得了暫時的居留權,並且有了一個初步的、非暴力的接觸渠道。

“艾爾隆……月影氏族……”林燁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他知道,這隻是開始。三日後,他們拿出的“交換品”,將決定他們能否在這片陌生的森林中獲得立足之地,乃至了解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生存的博弈,從對抗自然與野獸,開始轉向與智慧種族的交流和競爭。

而他們手中最大的籌碼,依然是來自異界與古文明的知識,以及林燁那不斷成長的奧術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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