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和夜辰共處一室的這個下午,比她去聽潮崖聽玄音老祖彈琴一個月,還要讓人坐立難安。
她先把睡熟的兒子,安頓在內室的床上。
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夜辰正筆直地,站在客廳中央。
他沒有坐下,也沒有四處打量。
就那麼靜靜地站著。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我跟這裡的溫馨氣氛格格不入”的強大氣場。
林穗穗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這要怎麼招待?
她硬著頭皮走過去,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那個……你先坐。”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夜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把普普通通的木椅。
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不過,他隻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麵,腰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上。
那姿勢,與其說是在休息,不如說是在紮馬步。
林穗穗:“……”
算了,她放棄了。
她給自己也倒了杯茶,在離他最遠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兩個人,隔著一張桌子,相對無言。
隻有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和偶爾從內室傳來的,夜念舟均勻的呼吸聲。
林穗穗覺得,自己要是不找點話說,可能會被這種詭異的安靜給逼瘋。
“那個……念舟他,這一個月,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問得很心虛。
畢竟,兒子去“騷擾”他,是她一手策劃的。
夜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滾燙的茶水入喉,化作一股暖流。
他看著杯子裡嫋嫋升起的熱氣,淡淡地說道:“沒有。”
“哦……那就好。”林穗穗乾巴巴地應了一句。
然後,又沒話了。
她絞儘腦汁,想找下一個話題。
就在她努力思考的時候,夜辰卻主動開了口。
“他……很像你。”
“啊?”林穗穗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說,念舟。”夜辰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他的性子,很像你。”
活潑,膽大,一刻也閒不住。
還……很會纏人。
林穗穗被他看得,臉頰一熱。
這是……在誇她?
還是在損她?
她怎麼聽著,不太像好話呢?
“有嗎?”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倒覺得,他長得更像你。”
特彆是那張臉,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以後長大了,肯定也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孽。
聽到這話,夜辰的眼神似乎閃動了一下。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而問道:“你……來天玄宗,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他一直想問。
她不像那些,想攀附權貴的女人一樣,對他百般討好。
也不像那些,心懷叵測的江湖人一樣,窺探宗門的秘密。
她隻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聽瀾小築。
每天除了教導孩子,就是自己修煉。
她好像什麼都不想要。
這讓他完全看不透。
林穗穗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
她來天玄宗是為了什麼?
一開始,是為了給兒子找個爹,找個靠山。
後來,是為了薅宗門藏經閣的羊毛,賺積分。
現在……
她看了一眼內室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麵前這個,似乎正在慢慢“解凍”的男人。
她發現,自己好像也說不清楚了。
“為了……給念舟一個家吧。”她想了想,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