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像是被無數根針紮著。
身體也痛,五臟六腑都錯了位似的,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
林穗穗費力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入眼的是熟悉的船艙頂部木紋。
她還活著。
這個念頭讓她鬆了口氣。
隨即,那場毀天滅地的大爆炸和墨尋幽最後瘋狂的嘶吼,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
偽·天人境的自爆……
自己竟然真的活下來了。
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使不上一絲力氣,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奢侈。
“彆動。”
一個沙啞又帶著幾分疲憊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林穗穗偏過頭,看到了坐在床邊的夜辰。
他不再是那個纖塵不染、冷若冰霜的天玄宗宗主。
他的頭發有些淩亂,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那雙總是像寒潭一樣的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這副狼狽的模樣,林穗穗還是第一次見。
“我……睡了多久?”她的聲音乾澀得厲害。
“三天。”夜辰回答,聲音很低,“你內力耗儘,心神受創,需要靜養。”
他說著,伸手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扶起她的頭,將杯沿湊到她唇邊。
林穗穗確實渴得厲害,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乾裂的喉嚨才舒服了些。
“其他人呢?玄塵?小九呢?還有……”
“他們都沒事。”夜辰打斷了她的話,似乎不想讓她多費心神。
“玄塵師叔傷得很重,但有父親在,性命無憂。顧小九隻是受了些驚嚇,現在活蹦亂跳的。”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了些:“隻有墨尋幽自爆了。”
林穗穗沉默了。
墨尋幽自爆了,線索也斷了。
這一趟,天玄宗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隻換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林穗穗低聲說,語氣裡帶著自責。
她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卻沒算到敵人會瘋狂到這種地步。
如果不是夜玄天及時趕到,現在所有人都已經化為飛灰了。
“不怪你。”夜辰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生硬。
“是我不該讓你去。這是天玄宗的事,本就不該把你卷進來。”
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種林穗穗看不懂的情緒,有懊悔,有後怕,還有隱隱的怒氣。
氣她,也氣他自己。
林穗穗看著他,心裡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夜宗主,我們是合作關係,不是嗎?”她故意用一種疏離的口吻說。
“為了念舟,為了天玄宗,我做這些是應該的。”
夜辰的臉色瞬間又冷了三分。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合作關係……
就隻是合作關係嗎?
船艙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隻聽得見外麵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就在這時。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腦袋探了進來。
是夜念舟。
他看到床上睜開眼睛的娘親,漂亮的大眼睛裡先是閃過一絲驚喜,緊接著,小嘴一扁,蓄滿了淚水。
“哇——!娘親!”
小家夥再也忍不住,推開門,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地撲了過來。
“娘親,你終於醒了!念舟好想你!”
他一頭紮進林穗穗的懷裡,小小的身體因為哭泣而一抽一抽的,眼淚很快就浸濕了林穗穗胸口的衣襟。
林穗穗的心瞬間就軟成了一灘水。
所有的疼痛和疲憊,在兒子這聲帶著哭腔的呼喚裡,都煙消雲散了。
她抬起虛弱的手,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柔聲安慰道:
“娘親沒事,娘親就是太累了,睡了一覺。你看,現在不是醒了嗎?”
“嗚嗚……爹爹說你睡著了,可是你睡了好久好久,念舟叫你你都不理我……”小家夥埋在她懷裡,委屈地控訴著。
夜辰看著這一幕,冰冷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他站起身,想給這對母子留出空間。
“爹爹,你彆走!”
夜念舟卻突然抬起頭,一隻小手還緊緊抓著林穗穗的衣服,另一隻小手已經伸向了夜辰,抓住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