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劇烈的爆炸聲從身後傳來，並非聲音，而是空間結構崩塌引發的能量潮汐衝擊著機甲護盾發出的悲鳴。墨寒率領的突擊小隊如同逃離地獄的火流星，將動力引擎催穀到極限，在扭曲、塌陷的金屬廊道中亡命飛馳。
身後，那片承載了泰坦文明最後印記的巨大殘骸，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內坍縮。不是簡單的爆炸，而是更可怕的、空間層麵的湮滅。光線被吞噬，物質被分解，連時間都仿佛在那片區域變得混亂不堪。自毀程序被徹底激活，要將這處記錄著禁忌真相的墳墓，連同任何可能窺探到此地秘密的後來者，一同拖入永恒的虛無。
“左轉！第三通道！快！”墨寒在通訊頻道中嘶吼，【混沌】機甲如同鬼魅般在崩塌的障礙物間穿梭，暗金色的紋路瘋狂閃爍，不斷吞噬著席卷而來的能量餘波，為身後的隊員勉強撐開一條生路。
每個隊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腎上腺素的飆升讓他們暫時壓下了剛才目睹泰坦末日影像所帶來的靈魂震顫，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懼，卻如同附骨之疽，揮之不去。泰坦艦隊輝煌戰陣的覆滅，那種存在被直接“抹除”的恐怖景象，如同夢魘般烙印在他們的意識深處。
“出口就在前方！加速！”淩霜冷靜卻帶著一絲急促的聲音通過外部通訊傳來。她已經指揮接應艦隊在預定的撤離點擺開了防禦陣型，能量護盾全開，炮口對準了正在不斷崩塌的殘骸，隨時準備用火力撕開一條生路。
嗖！嗖！嗖！
數台機甲險之又險地從即將完全閉合的金屬裂縫中衝出，重新回到相對開闊的宇宙空間。幾乎是同時，他們身後的巨大殘骸發出了最後一聲無聲的哀鳴，整個結構徹底被一團驟然出現的黑暗奇點所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片更加虛無、連星光都似乎黯淡了幾分的異常空間。
“全員確認存活！立刻進行超空間跳躍準備！坐標設定，返回同盟前沿哨站！”淩霜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下達指令。此地不宜久留，誰也不知道“收割者”是否監控著這裡，或者這自毀程序是否會引來彆的什麼。
艦隊迅速轉向，引擎過載的藍光閃耀，撕開空間，躍入了超空間航道。
直到確認已進入相對穩定的航行狀態，艦隊內部那種幾乎凝固的緊張氣氛才稍稍緩解。但另一種沉重，卻如同陰雲般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尤其是墨寒和遠程連接至此的林夜意識。
II號改的機密簡報室內，隻有墨寒、淩霜（全息投影）以及林夜的數據意識投影。三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
“記錄數據已初步穩定並加密傳輸。”林夜的數據投影閃爍著，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雖然記錄載體本身已經毀滅，但核心信息流已被我的靈網節點捕獲。分析結果……觸目驚心。”
墨寒卸下了機甲頭盔，露出略顯蒼白的臉，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依舊有些紊亂的氣息和更加紊亂的心緒：“直接說吧，林夜。我們看到的……是不是就是泰坦毀滅的真相？那些黑色的艦船，就是‘收割者’？”
“綜合影像信息、能量特征比對，以及之前與那三艘黑色艦船的交戰數據，確認度高達99.7%。”林夜肯定道，“攻擊我們的，以及在記錄中毀滅泰坦文明的，是同一類存在。虛空遊商稱之為‘收割者’，而泰坦留下的最後信息中，稱呼它們為……‘清理者’（TheReapers）。”
“清理者……”淩霜重複著這個詞彙，冰藍色的眼眸中寒光閃爍，“清理什麼？過度發展的文明？”
“正是如此。”林夜的數據流在空中構建出複雜的模型和信息片段，“根據泰坦最後議會留下的信息碎片，結合記錄中的戰爭場景分析，可以得出一個初步結論：泰坦文明的毀滅，並非源於外敵入侵或內部紛爭，而是因為他們的發展，觸碰了一個‘界限’。”
“界限？”墨寒皺眉。
“一個關乎宇宙底層規則的‘界限’。”林夜的聲音帶著一種揭示宇宙殘酷真相的冰冷，“泰坦文明在其巔峰時期，科技已經達到了近乎‘神’的領域。他們不再滿足於利用規則，而是開始嘗試……修改規則，甚至……創造規則。”
全息投影上，浮現出幾個關鍵畫麵：
無數光輝的造物生產線，正在批量製造並非機械，而是擁有複雜生命結構的生物兵器。
一個巨大的、如同星環般的裝置，正在試圖扭轉一片星域的物理常數，將荒蕪之地化為宜居天堂。
最驚人的是，一個模糊的、散發著創世光輝的引擎模型——正是墨寒在圖書館試煉中見過的“創世引擎”簡化版。
“他們涉足了生命創造，試圖修改宇宙常數，甚至……窺探‘創世’的權限。”林夜緩緩道，“而這，顯然違背了某種宇宙的基本‘協議’，或者觸動了一個無形的‘防火牆’。‘收割者’，或者說‘清理者’，就是被觸發的‘清理程序’。它們的使命，就是抹除一切試圖超越某個限定發展層級的文明，以防止其對宇宙基礎規則造成不可預知的破壞甚至崩潰。”
簡報室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個真相，比他們之前預想的任何可能性都要殘酷得多！
如果敵人是另一個強大的文明，或許還有談判、結盟、甚至共存的可能。如果敵人是某種天災，或許可以躲避、適應。
但“收割者”不是。它們是一種機製，一種規則，一種冰冷無情、執行著宇宙尺度下“花園修剪”功能的自動程序！它們的存在，不是為了征服或掠奪，而是為了徹底的“清理”和“歸零”！
同盟現在在做什麼？正是在瘋狂吸收、發展泰坦的科技！泰坦巨人機甲生產線已經全速運轉，新一代機甲性能飛躍，靈網技術在林夜的推動下日新月異……這一切，不正是沿著泰坦走過的老路，高速衝向那個致命的“界限”嗎？
“我們……我們現在的技術發展，是否已經接近了那個‘界限’？”淩霜問出了關鍵問題，她的聲音依舊冷靜，但指尖微微的顫動暴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無法精確判斷。”林夜的回答令人不安，“‘界限’的具體標準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繼承了泰坦的遺產，並且正在其上快速發展。尤其是‘創世引擎’相關技術的影子，已經出現在我們的研究領域。從‘收割者’已經派出的偵察部隊來看，我們顯然已經被標記了。”
墨寒猛地一拳砸在金屬桌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媽的！這算什麼？努力發展還有錯了？變強就得死？這是什麼狗屁道理！”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席卷了他。一直以來，他變強的動力就是守護，守護同伴，守護同盟。可現在，變強本身，似乎就成了招致毀滅的根源？這簡直是一個惡毒的詛咒！
“道理就是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則，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加殘酷和……‘自動化’。”林夜的數據投影光芒黯淡了些，“文明如同星火，而‘收割者’是宇宙的暴雨，專門澆滅那些過於旺盛的火苗。”
“所以，泰坦留下的‘文明墓碑’，不僅僅是一個記錄，更是一個警告。”淩霜總結道，她看向墨寒和林夜，“警告所有後來者，力量的儘頭，可能是懸崖。”
“但我們沒有退路。”墨寒抬起頭，眼中的憤怒逐漸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所取代，“難道要我們自廢武功，停止發展，退回原始時代去祈求‘收割者’的寬恕嗎？看看泰坦的下場！它們會給我們這個機會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從“收割者”展現出的絕對冷漠和程序化的抹殺行為來看，它們不會談判，不會接受投降，隻會執行清理。
“是的，沒有退路。”林夜接口，數據流重新變得穩定而銳利，“警告的意義在於，讓我們知己知彼。現在我們知道了敵人的本質，知道了威脅的來源。這反而讓我們明確了方向。”
“方向？”淩霜看向他。
“第一，繼續備戰，這是生存的基礎。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林夜的數據投影中浮現出複雜的算法模型，“我們必須尋找‘收割者’這個‘清理程序’的漏洞，或者……嘗試理解甚至‘破解’它所維護的宇宙底層協議。泰坦失敗了，但他們的失敗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數據。我們或許能找到一條不同的路，一條既能讓文明延續，又不會觸發‘清理’的道路。”
“比如？”墨寒追問。
“比如，是否存在一種‘隱匿’於規則之外的發展模式？或者，能否找到一種方法，欺騙甚至……繞過這個‘清理程序’？”林夜的電子音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理性，“這需要更深層次的研究，對信息本質、對宇宙常數、對存在性本身的探索。而這，或許才是我們從泰坦遺產中，應該繼承的最重要的‘知識’。”
尋找漏洞，破解規則……這個想法大膽得令人窒息，但也點燃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之火。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去挑戰這看似不可動搖的宇宙鐵律！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艦隊！
“警告！偵測到超空間波動！非同盟信號特征！數量三！能量特征匹配……是‘收割者’！”淩霜的副官驚恐的聲音傳來。
剛剛脫離險境，更現實的威脅，已經如影隨形地追了上來！
墨寒瞬間戴上頭盔，【混沌】機甲覆蓋全身，眼中閃過厲色：“看來，沒時間讓我們慢慢思考了！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
真相帶來的沉重壓力，瞬間化作了更加熾烈的戰意。無論敵人是何種存在，是文明還是規則，想要毀滅他們守護的一切，就必須先從他們的屍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