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雪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心神卻奇異地沉澱下來。
她抬起左手,方才接觸高溫鐵器的手心,此刻竟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火紅色,隱隱發燙。
這是用混沌靈氣轉化成的火,不知威力如何。
她下意識地隨手握住一柄冰冷的鐵劍。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那鐵劍與她手心接觸的部分,竟瞬間變得火紅、灼熱,仿佛被無形的火焰包裹!
秦昭雪心頭一跳,立刻抓起錘子,循著一種玄妙的直覺,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起來。
每一錘落下,必有璀璨火星迸射。
她的眼神專注無比,仿佛整個世界中隻剩下手中的錘與鐵,周遭的一切聲音、光線、氣息都已遠去,心神沉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境。
不遠處,一直作壁上觀的禦鐵長老,終於眯著眼,滿意地捋了捋胡須。
“嗬,有點意思。”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漸漸暗沉下來。
麵前那小山似的鐵堆,竟已被她敲掉了大半。
然而秦昭雪的心卻沉了下去——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手臂早已酸麻,汗水浸濕了額發,可一切仿佛隻是在原地打轉,毫無寸進,根本摸不清真正的煉器之法。
每一錘落下,都像是徒勞地撞擊著一堵無形的牆壁。
她終於停下,頹然盤坐在地,閉上雙眼,意識沉入識海,焦急地翻找著《太初混沌經》。
“這經文……難道就不教人如何打鐵嗎?”
她越翻眉頭皺得越緊,經文浩瀚,卻尋不見半點與錘煉相關的具體法門。
“世間萬法或可觸類旁通,唯獨煉器……不行。”野鶴的聲音適時響起。
“為何?你之前不還說萬法相通嗎?莫非又是在吹牛騙我?”
“咳,我何時騙過你?”
野鶴語氣肅然,“煉器要的不是取巧的法門,而是實打實的經驗。”
“是千錘百煉中,用血肉筋骨去記住的韻律,是用失敗與汗水澆灌出的手感。”
“唯有找到獨屬於你自己的‘律’,這煉器之道,才算真正入了門。”
他頓了頓,又道:“你若不信,大可去看看百煉宗的弟子。他們中多數人修為不高,卻憑一手絕藝受人敬重。”
“就連那禦鐵老頭,也不過金丹修為,可在煉器一道上,他已摸到了道的邊緣。”
“此道講究匠心二字,需以恒心磨礪,以意誌突破自身極限,方能窺見天道法則,甚至以此證道飛升。”
這是整個修仙界中,唯一不那麼依賴先天修為,全憑後天努力便能踏上的通天之路。
也正因其門檻看似不高,反而能堅持到最後的人……寥寥無幾。
一聽這話,秦昭雪心頭那點僥幸徹底熄滅了,一股無力感漫上心頭。
“照你這麼說,我怕是還沒入門,就先因為根骨問題死掉了?”
這聽起來絕非三年內能達成的事,可她等不了那麼久。
“三年,夠了。”
野鶴的語氣異常篤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已將殘存的一切都壓在了你身上。”
“秦昭雪,你不能說不行。”
這話像一記警鐘,敲散了秦昭雪心頭的迷茫與自憐。
是啊,既然無路可退,不如放手一搏!
老天既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絕不是為了讓她再憋屈地死一次!
她猛地睜開雙眼,卻見禦鐵長老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站在麵前。
他正拿著她鍛打出的幾塊鐵胚,在漸暗的天光下細細端詳,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鐵器上雜亂無章的錘痕。
良久,他吐出四個字的評價:“亂打一通,太急。”
秦昭雪心頭一凜,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躬身抱拳:
“弟子愚鈍,還請前輩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