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真真回到房間,仔細檢查了被大鵝啄過的地方,胳膊和腿上果然有幾處明顯的紅痕,甚至微微泛青,碰一下便絲絲作痛。
她找出隨身帶的藥膏塗抹上,冰涼的觸感稍稍緩解了不適,回想起剛才那番“雞飛鵝跳”的狼狽,她忍不住苦笑搖頭,這“莊夢莊”的日子,還真是充滿“驚喜”。
她換下沾了草漬和汙跡的衣服,正準備稍作休息,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打開門,淩希站在門外,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淺灰色T恤和運動長褲,頭發微濕,似乎也簡單衝洗過,他懷裡已經沒有那隻叫“小榆”的小豬仔,想必是安頓好了,但是手上多了碘伏棉簽。
他將碘伏棉簽遞給她:“剛才看你好像被啄到了。”
“沒事,不用塗這個。”於真真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小榆怎麼樣了?”
“它皮實,隻是點皮外傷,處理好了,送回老榆那兒了。”淩希答道,隨即頓了頓,像是斟酌著用詞,“姐姐,如果你下午沒什麼事……要不要去看看老榆?小榆的媽媽…”
於真真有些意外,去看豬?這邀請著實有些特彆。
但經曆了算盤教學和大鵝追擊,她對淩希以及這個村子光怪陸離的日常,已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和適應性。
況且,此時她還帶著彆樣的目的,想打探村子裡的情況。
所以,她幾乎沒有猶豫,立刻點頭:“好啊!反正我也沒事做。”
見她答應得如此痛快,淩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眼睛彎彎的:“那我們現在就走?”
“好,你等我一下,我拿個防曬帽。”於真真轉身進屋,很快便戴著一頂米色的寬簷帽出來,順手帶上了房門。
已經下午五點多了,其實並不曬了,於真真偷看淩希一眼,見他並沒有多在意,暗鬆口氣。
其實於真真哪是怕曬,而是給自己拿了件‘武器’,回到房間後她就想著以後再遇到大鵝攻擊怎麼辦,又不能傷到大鵝,所以在看到自己掛在衣架上的帽子後,她有了主意。
她可以用帽子扣住大鵝的頭,看不到她自然也啄不到她了。
想到自己這麼聰明,於真真的嘴角也忍不住揚起來。
兩人並肩走出客棧,下午的陽光依舊明媚,但熱度已稍減,透過淩霄花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客棧門口安靜依舊,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路過旁邊那家窗戶閘緊閉的‘山霧’時,於真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厚重的木閘板,想起伍澤的話,便轉頭問淩希:“淩希,你知不知道這家鋪是做什麼的?沒有見過老板開門,還有伍澤說你們這裡有一家味道很好的食館,就是開門全看老板心情,我怎麼一直沒有看到那家食館?”
淩希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緊閉的門麵,眸子微頓,笑著說:“嗯,老板性子是比較……隨緣。”
他並沒有戳破伍澤那套“佛性經營”的說辭,隻是用了另一個詞,但於真真似乎並未察覺這細微的差彆。
“真是有個性。”於真真感歎道,“可惜了我這北方胃,最喜歡吃麵了。我自己做飯手藝其實還行,就是對麵食沒轍,怎麼都和不好麵,擀麵杖到我手裡就不聽使喚。以後要是有機會,真想去西安長住一段時間,聽說那邊的麵食種類多到吃上一個月都不重樣。”
說這些時,於真真的眼裡也流露出向往。
淩希安靜地聽著,目光落在她側臉上,看著她談起美食時微微發亮的眼睛,那眼神似在看她,又似在透過她看著彆的什麼。
於真真說完,似乎覺得話題有些跑偏,又或者說,一種莫名的、屬於“姐姐”的責任感油然而生。
她側過頭,用一種略帶長輩口吻的關切語氣對淩希說:“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年輕人啊,還是要學會自己做飯。總在外麵吃或者湊合對身體不好。生活嘛,就是需要這點煙火氣,人生也是,有煙火氣才踏實,才有溫度。”
她想起自己曾經為了趕項目天天外賣的日子,語氣裡不免帶上一絲過來人的感慨。
話音剛落又有片刻的尷尬。
她向來信奉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隻要是跟著自己內心做出的決定,都應該被尊重。
所以她會義無反顧的離開廣州來到莊夢莊,也不會為自己過往的任何一個決定感到後悔,這些千千萬萬的選擇都是她獨一無二的人生。
可能是淩希一口一個姐姐,態度也很溫柔謙遜,她竟然不自覺的帶了一些說教的口吻。
淩希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從善如流地點頭:“姐姐說得對。”
看著他接受了自己突如其來的“教誨”,沒有半點不耐,於真真也笑了,那一點尷尬煙消雲散。
這時,淩希自然地在於真真又提及食館時,帶著她拐向了旁邊的一條胡同,於真真還沉浸在“煙火氣”的論述裡,自然而然地跟著他轉了彎,話題也就此被輕輕帶過。
胡同不寬,兩旁是有些年頭的院牆,青磚斑駁,爬滿了綠色的藤蔓,陽光被高牆切割成窄窄的一道,落在腳下凹凸不平的青色石板路上,看著年頭久遠,與主道的開闊整潔相比,這裡更顯得幽靜而富有生活痕跡。
沒走多遠,一座看起來頗有年代感的老房子出現在眼前。它的院牆比旁邊的都要高些,院門是厚重的老式木門,漆色暗沉,門環很新可見是有人居住的,但是上麵卻掛著一把看起來就很結實的老式銅鎖,牢牢地鎖著門扉。院子裡靜悄悄的,聽不到什麼聲響,隻有幾枝繁茂的石榴樹枝丫不甘寂寞地探出牆頭,上麵掛著橘紅色的小花。
“這院子看起來年頭很久遠了。”於真真好奇地打量著緊鎖的院門,“不知道什麼樣的人住在裡麵?但是院子布置成這樣,一定是內心有溫度的人。”
於真真的腦子裡有一副畫麵,拄著拐杖的老人,每天午後會坐在院子裡曬陽光,腳下還有一隻可愛的小貓。
還不等淩希回答,於真真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前方拐角處一個熟悉的白影!
她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猛地一步躲到淩希身後,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臂側的衣服,聲音都帶上了顫音:“鵝!那隻鵝!它怎麼在這兒?!”
原本正優哉遊哉地在胡同前方踱步,時不時低頭啄一下地上的什麼東西的大鵝,聽到於真真的聲音後,撲騰著翅膀往往這邊衝來,隻是奇怪的是它到了淩希跟前後卻突然停下來,用頭在淩希的腿上蹭著,像一隻求主人愛撫的小狗!!
這副樣子與之前凶神惡煞追擊她的模樣判若兩鵝!
感受到身後人的驚慌和抓握的力度,淩希身體微微側了側,無形中將她護得更周全些,他聲音溫和而鎮定,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彆怕,它其實沒那麼可怕。”